“这……”琴姐儿为难道,“楼下的公子也都等着咱们卿卿姑娘呢,您看您不如……”

    “不如?”萧戾一皱眉头,身旁的凶神恶煞的黑衣护卫立刻上前一步,吓得琴姐儿赶忙说:“好好,我这就给您喊她去。”

    琴姐儿心惊肉跳,拿手绢捂着胸口边朝房里走边念叨:“我的娘呦,这哪是财神爷,分明是地府阎王爷。”

    叶绯卿住在二楼的最里间,房门外掩着一道朱红坠玉的长帘,帘外挂着红艳的灯笼坠,衬得帘内烛火光芒十分微弱。

    “卿卿啊,姐有件事和你商量。”琴姐儿换了副和蔼脸孔,柔声细语道,“这抛绣球的惯例咱已经用了三年多了,当时就是你想出的这个点子,引得定安城的公子哥为你争抢不断,连这烟花巷的其他楼都一个接一个地模仿起咱们楼。可是啊这玩意最看的就是新意,咱们一年到头都搞着一个把戏,这些大老爷们总有天会不买账啦。”

    叶绯卿坐在梳妆台前理着乌黑秀丽的鬓发,篦子穿过发丝间隙,散发出缕缕牡丹香:“他们现在不是玩得挺尽兴的?”

    “可咱们也得未雨绸缪不是。”琴姐儿走到她身旁,绣花手绢一甩,苦口婆心道,“卿卿,你是咱们楼的头牌,京城多少金主喜欢你,恨不得把藏在院里的私房钱都挖出来给你。可你偏偏心气高,不愿轻易接客,每月也只有十五这日愿意抛头露面。是,你出头一次赚的银子比那些个庸俗货色一年赚来的都多,可姐跟你说句实的,女人哪最怕的就是色衰爱弛。”

    “别看公子哥们现在捧着你,等你再有几年过了花期,他们定是再也不会出钱捧你的。你倒不如趁现在多露露面,多接几位客,把自个来日的花头都攒出来,这以后才不会委屈了自个。”

    叶绯卿沾着胭脂的手顿了顿,说:“我十四岁入满春楼,琴姐儿还不知道我的心思吗?”

    琴姐儿叹了口气。

    叶绯卿入满春楼那年,是偃朝的战乱年,也是饥荒年。除了京城世家和乡绅权贵,天下所有人家几乎都食不果腹,整日疲于奔命。

    许多养不起孩子的人家不得不把刚出生的孩子掐死,而那些已经长大了的,有的被送去充军,有的被扔进山里自生自灭。

    出路最简单的便是穷人家的女孩。她们被爹娘架着抬到青楼,从此成了高阁之上的竞品,达官贵人酒后的泄欲玩物。

    而叶绯卿不一样,她是自己投奔满春楼的。

    “爹娘弃我而去,我也无处安身,自愿把此身贱卖给满春楼,只要给我一口吃食,我什么都愿意做。”

    当年琴姐儿也才二十来岁,被叶绯卿的一席话惊得瞠目结舌。自古烟花之地都是世人默认的肮脏贱地,青楼女子更是被唾弃之身。那些年龄比叶绯卿大许多的女孩最初被卖到青楼时,无不哭爹喊娘,企图逃走。

    可叶绯卿不哭不闹,老老实实听从楼里妈妈的安排,不到一年就开始接客,把到手的客人哄得喜笑颜开,散金不断,成了满春楼最神的摇钱树。

    正因着这个,即便后来叶绯卿要求只在十五这日接客,琴姐儿也多说什么。这个女子过于不寻常,或许也正因为她的与众不同,那些见惯娇软美人的公子哥才愿意前仆后继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只为春宵一刻的红颜笑。

    “你想有个达官贵人能把你赎出去,娶了你,我怎么不知道?”琴姐儿把梳头的桂花油放在她手心,“可你等了这么多年等到了么?那些个跟你发毒誓说科举高中后就来娶你的穷小子,还不是骗了你的钱就跑了。那些真正有钱的,又只是爱你的美貌,从没有动过真感情。绯卿,男人都信不得,跟青楼女子论婚嫁的男人更信不得,你怎么还不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