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斐觉得更荒谬了。

    偃朝从未允许女子参加科举这件事暂且不提,单是棠槿女扮男装入宫来,貌似还骗过了文渊堂上下众人这件事,就让他无法理解。

    杜斐素来知道棠槿爱玩爱闹坐不住的性子,但他总觉得那是因为棠槿年纪尚小,还没完全懂得规矩和分寸。可他万万想不到棠槿会把这扮男人的戏码带到皇宫里来。

    他并不相信棠夫人已经知晓了此事。这里是戒备森严的皇城,天子脚下,若棠槿欺上瞒下,那便是死罪。

    更何况武举并不比文试,只考书卷知识。她要与那些身强体壮的男人以命相斗,才能换来一个金榜之名。

    “殿下,这些内情你既然都知道,为何不一早拦下她?”杜斐的耳朵上泛起滚烫的红,语调尽量压抑着,尽力秉承着对太子应有的尊重,“武举之前,所有试子都要签下生死契。阿槿如果败了,是会丢掉性命的。”

    文弱书生动气怒来,往往比寻常人更加难缠。杜斐满脸质问的焦急神态,让楚雩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这其间微妙的种种事因。

    “他拦不住我。”

    楚雩闻声望过去。不知何时,棠槿已经走出了文渊堂,站在杜斐身后不远处表情平静地看着他:“杜斐,有事尽管来问我,不要让殿下为难。”

    杜斐意识到自己方才说话的语气失了分寸,镇定心绪向楚雩躬下腰:“是我冒犯了,殿下恕罪。”

    楚雩面色沉重,没有再说话。杜斐转身走到棠槿跟前,克制住残存的怒气说:“阿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究竟为何想要参加武举?”

    棠槿赶来前已经在脑中打好了草稿,可是看见杜斐急得满头大汗的模样,却有些不忍将欺骗的话说出口。

    杜斐是朝臣子嗣,又是个坚持克己复礼的儒生,他已经循规蹈矩近二十年,所行之事无论大小,从不逾越半分。

    让他一夕之间接受眼前的事,根本不可能,这和她不能接受聂家女子被逼疯之事是一个道理。

    棠槿长吸了一口气,正声道:“我要参加武举,是为了替父亲报仇。”

    杜斐眉峰一拧:“为棠伯父报仇?”

    棠槿的牙间磨出带着杀意的声响,道:“突厥军杀死了我父亲,可是西北战事却仍未平歇。现在正是朝廷缺少能兵力将的时候,我如果能在武举中拔得头筹,不仅可以填补朝廷兵力的空缺,更能亲赴西北手刃突厥军,让他们向父亲以死谢罪。”

    这席话未提及聂家的阴谋,未提及她对棠槐的疑心,却并不是虚言。

    在宫中的这些日子,棠槿暗中查探了镇国公殉国一事的知情人。那些跟随父亲多年的战士明明白白地告诉她,镇国公确实是在战场上中了突厥军的陷阱,于乱箭中不幸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