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病初愈,怎么整天胡闹?”

    我不吭声,蔺兰忙说:“夫人不要担心,公主没有碰水。”

    阿妈看了蔺兰一眼:“蔺兰是宫里的人,有的时候还是该拿出点姑姑的样子来,她喜欢胡闹,可不能由着她。”

    蔺兰忙答‘是’。

    “陪我走走。”阿妈对我说道。

    我只好百无聊赖地跟在她身后沿着湖边小道往前走去,还不忘朝萨梅使眼色,让她再捞一条鱼。

    “你整天在府里混,我看还不如早点回彩月阁,免得落下太多的课程。”阿妈看着远处迷雾弥漫的湖面说道。

    我一愣:“我不想回去。”

    她慢下脚步,转身看着我:“如果一个娇生惯养的闺阁小姐谋划一场不齿于人的恶作剧就能吓住你的话,那你就不是和硕特部的子孙。”

    “我不是怕,”我有些懊恼,说道,“我只是……”

    我只是讨厌她们,就像她们讨厌我一样,狼和羊本就无法共融,又何必强求和睦?揣着恶意的你来我往比直截了当的短兵相接更让我作呕。

    “我们和硕特人的身体里流着顾实汗的血液,做人要光明磊落,做事要堂堂正正,但绝不能畏缩。”阿妈的声音很轻,却字字都如刻到我心上那般用力,“不招人忌是庸才,她们欺负你,是因为她们不如你。”

    我站在临水小筑的窗前怔怔地回想阿妈这句话,她一改往日幽居茉园不管闲事的脾性,特意找我说教,绝不是安慰鼓励那么简单,但多思无益,我已答应她不日回宫,在这之前,我打算去一个地方,我握紧了那个干涸的香囊喊萨梅:“出去玩吗?”

    萨梅正弯腰逗弄她捉到的两条小鱼,“去!”

    冬日的郊野肃穆静谧,走在芦潭古道上的马车独独我们一辆,车檐上的银铃叮当作响,在空旷的田野传了很远,驱散了一层薄薄的寒气。

    我掀开车帘,远远便能望见半山腰上那处幽然清明的所在,几乎占据了整个山头,参天大树巍然挺立于碧瓦朱栏间,虽然已入冬季,但那粗壮的枝干仍生机勃勃、巍峨挺拔。

    就算是京城最大的一座皇家寺院,在这清冷云淡的日子里,香客也是寥寥无几的。马车穿过怀远桥后就停下来了,我和萨梅下了马车,穿过山门,迎面便是两株巨大的古树守门,左为娑罗树,右为银杏树,都上了年岁,粗壮的枝干要三五个人才能环抱过来,我仰头看着伸展到半空中的树顶,枝叶已枯,树干仍刚,威严极了。

    从两树中间往里延伸出一条能容四辆马车并排而行的青石板大道,山中温度低,湿度高,地板上渗出一层雾气,像刚刚下过雨似的清爽。

    大道径直延伸到一座古楼,是寺院的天王殿,正中央显眼地挂着一幅龙飞凤舞的匾额,上书‘敕建岫云禅寺’,据说是十多年前皇上亲笔题写,天王殿两旁为钟鼓楼,都掩藏在葱葱树木之间,隐约露出飞檐金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