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延了片刻,只听外面人声骚动,车声辘辘,隐隐听得有人喊‘来了,来了’的声音,大家顾不得再喝茶议论,一拥而出。西鹤年堂的小学徒,随即搬了许多条凳出来,在门口人潮后面,硬挤下去摆稳,让那些客人,好站到上面去观望。

    倒是有车来了,两辆黑布车帷的后档车,由王府护卫开道,自北而南,越过十字路口,驶入北半截胡同。

    “这不是囚车,囚车没有顶。大概是监斩官到了。”一个熟悉朝章的人说。

    他的话没有说错,正是监斩的奕?和卓秉恬到了。进入北半截胡同,临时所设的官厅,自有刑部的司官上来侍候。奕?皱着眉说:“想不到会有这么多人回头你们要好好当差,这个差使要出了纰漏,那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别的倒不怕,就怕这一层,照例犯人要望北谢恩,看样子载?已经连下跪的力气都没有了,那该怎么办?得请王爷和卓大人的示到时候百姓起哄,……”

    “笑话”卓秉恬大不以为然的神色,“载?是什么忠臣来的吗?百姓起什么哄?”

    一句话给奕?提了醒,“老大人说的极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刑部的差役连这样的事情也办不来了吗?”

    有了王爷的话,刑部的差员做到心中有数,又行了个礼,这才退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载着载?的囚车过宣武门大街到了菜市口,载?浑身瘫软如泥,口水鼻涕眼泪流了满脸,倒是让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大失所望。有差役把他从车上架下来,放在刑台上。

    其时官厅外面的席棚,已经设下香案,奕?和卓秉恬请了圣旨,升上临时所设的公案,主管宗人府属下刑名的直隶司郎中,依礼庭参,静候发落。奕?问道:“载?可曾带到刑场?”

    “已经带到了。”

    “他怎么样?”

    “回王爷的话,很安分。”

    “既然这样,”奕?转脸向卓秉恬询意见:“旨意已到,不必再等什么了。我看早早动手吧?”

    “王爷见得是。”

    “好了”奕?向直隶司的郎中吩咐:“传话下去,马上开刀”

    “是”直隶司郎中疾趋到席棚口,向守候着的执事吏役,大声说道:“斩决钦命要犯载?一名,奉监斩官?郡王堂谕:‘马上开刀’”

    “喳”堂下吏役,齐声答应。飞走奔到刑场去传令。同时奕?也离了公座,走出席棚,由直隶司郎中陪着,步向刑场。

    早有站在载?左后方准备好的刽子手怀中抱着鬼头刀在等待着了。说是砍头,实际上应该说是‘切’才是的。刽子手行刑之时,反手握刀,刀背靠肘,刀锋向外,从犯人的脖子后面,推刃切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