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行远是何时离开的,顾瑾之已经不大记得了。

    他迷迷糊糊地在酒楼饮了半壶酒,才想着这个时辰应当回王府了,游魂似的趁着暮色独自一人走回了府中。

    春日的晚风还透着些凉意,但他打小习武,反倒无知无觉,任着那风往身上扑。待到他一刻钟后慢悠悠地晃到王府门口的时候,可把王府众人给吓坏了。

    “王爷!您可算回来了!”在府外张望的仆役看见他,急忙上前行礼,起身后便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脸色。

    老管家瞧他脸色不太对,亲自去搀他,一碰上他的手,心下一惊,急忙对身侧的下人挥手:“王爷这是发高热了!快!快!拿两人去叫府医,再来两人将王爷搀回房间,我去宫中请太医。”

    “不用……”顾瑾之拉住了正要离开的老管家。他已经烧得有些恍惚了,但手上的力气却不减。紧紧握住管家的手,犹如铁箍。

    “不用叫太医……去叫张大夫……”他颇为强硬地将躬身上前来扶他的两名仆役推开,自顾自地命令道。

    张大夫是府上的府医,要说医术,自然是比不过宫中的太医。但顾瑾之才是主子,他的的命令不能不听。

    老管家还想上前劝解,但看自家王爷这副强硬的姿态,犹疑了片刻,叫人去请了府医。又亦步亦趋地跟在了顾瑾之的身后,生怕人出了什么意外。

    王府很大。处处亭台楼阁林立,雕梁画栋,有假山溪石罗布,彩卉绿茵纷纷。虽是夜暮时分,府中亦是灯火绰约,明亮异常。

    顾瑾之从一派盛景中穿行而过,心中却异常平静。他与这景,竟似两不相融。

    道路两侧的景色他早已看不太清,神思也早已不知道飞向了何处。脑袋昏昏沉沉的,不大听使唤。

    待行到自己的住处,眼睛却远远地便瞧见了上方牌匾上的龙飞凤舞的“远归”二字,怔忡了片刻,却又面不改色地踏上了阶梯。

    他身后的老管家察觉到到主子这片刻的停顿,不动声色地招手唤来了候在殿外的一个下人,轻声吩咐了些什么,那人便急匆匆地离去了。

    顾瑾之走进正门,发现殿内早已有人候着了。这张府医在仆役们的催促之下,竟比顾瑾之先到了寝殿。

    他有些踉跄地走了几步,坐到了床榻旁的桌前。冲候在一旁的几人挥挥手,斥退了一旁等候服侍的下人,只留张府医一人在殿内。

    “有没有什么方子能暂时压住高热?”他的声音有些哑,喉咙发干,问出的问题却令张府医有些手足无措。

    “王爷,这……”张府医为难道:“可是这药服下,过几日还会反复。应当就此根治,方能一劳永逸啊。王爷——”

    “我只问你有没有。”顾瑾之打断了他的话,长眉微皱,神色有几分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