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时知道沈昭雪向来心善,水笙这样帮过她又背弃她的人都能妥善安排,此时会有这样的担忧也不足为奇。

    “他已经让顾墨去包扎了,不过是磕破了脑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死不了。”

    顾寒时说得云淡风轻,好似看淡了生死一般。

    沈昭雪心中觉得奇怪,转念一想,剿杀上南山土匪那样危险的事情他都能安排得井井有条,还能在暗夜中一箭射杀土匪头救下自己,想来他能代天子巡守天下也不是一般的文官。若是像她伯伯和爹爹一样一生在上京办事的文官,别说亲手杀人了,就是让他们看着有人死在他们面前,大抵也是要一夜难眠的。

    想到这里,沈昭雪看向他的眼中不由多了一份钦佩。

    “请大夫是为了你,今日之事虽平安结束,到底让你受了惊吓,请大夫来给你诊脉,开一剂安神定精的方子,等会儿让凤青带回去,晚上就寝前熬药喝了,今晚也能睡得好些。”

    沈昭雪在兴安住了三年,虽然一直有凤青陪着,西院关起来也是她一个人当家做主,受不了别人的气,到底她也才只是个十几岁便离家独居的姑娘,三年来不得回上京家中,在兴安又是一人苦苦支撑,此时听到顾寒时这样体贴自己的话,眼眶顿时又红了。

    “你这是怎么了,说得好好的,怎么就红了眼睛。”说着,顾寒时抚上她细嫩的脸颊,捧着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眸光温柔,“待会儿大夫见了,怕是要误会我又欺负了你。”

    他的掌心有常年练剑磨出来的的粗茧,覆在沈昭雪娇嫩的脸颊上时,像是小石子从心尖上滚过一样,痒痒的。

    一个“又”字把沈昭雪的思绪拉回了小半月前,想到那日在昭州府的卧房里,他那样冷淡地催自己离开,沈昭雪再看向他的目光里便有些不怀好意。

    “你上回就欺负我了,什么误会不误会的,我心里记得清楚呢,别以为过了这么就,我就什么都忘光了。”

    顾寒时一怔,显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真欺负过她,只是见她愈发理直气壮,不由得抿唇一笑,顺着她的话道:“既然在下惹得沈姑娘不高兴了,不知道沈姑娘要如何处置在下?”

    他唇角噙着笑,狭长的眉眼紧紧地注视着自己,看得沈昭雪脸颊绯红,心中慌乱,就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支支吾吾的,两个人像孩子似的你来我往的看着对方。

    幸好,这时丫鬟敲门来报,大夫已来到门外等候,不知是否要现在进来给姑娘看诊。

    闻言,顾寒时也不逗她了,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在床上躺下,又放下帷帐,只留一段白玉手臂于床外,供大夫悬丝诊脉。

    **

    沈昭雪和凤青回到王府时已是夕阳西下,车夫驾着马车从西院角门入内,下了马车,沈昭雪和凤青便回了西院正屋。

    用过晚饭,顾寒时提出让顾墨送她们回来,但沈昭雪想着,顾寒时虽能接受自己已嫁人的事情,但他到底天子文臣,摄政王顾凌杀伐决断的名声传遍朝野,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嫁的人便是顾凌,即使不会惊惧离开,恐怕也要惶惶不安一阵,干脆还是等她与顾凌和离之后,择一时宜恰当的日子,再将此事告诉顾寒时。

    沈昭雪坐在妆台前,一手撑着脑袋,正想着王府管事这么久都没来报顾凌行程之事情,也不知道她这位“夫君”到底还要磨蹭多久才能抵达兴安府,这时,凤青领着丫鬟进来,在浴间倒了热水,又备了沈昭雪惯用的茉莉香皂,伺候沈昭雪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