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忆起崇安帝赐婚前与自己相谈。

    崇安帝当时状似无意地提起,大梁有位公主知书达礼温柔贤淑。

    之后赐婚的圣旨便到了将军府,祥云瑞鹤图案的蚕丝绫锦裹着象征一品大臣的玉轴,御前大太监恭敬且虔诚地握着轴柄,朗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公主君和,端庄贤淑秀外慧中,而今已至碧玉年华适婚嫁之时。今有骠骑大将军顾百里……”

    知书达礼,温柔贤淑。

    端庄贤淑,秀外慧中。

    顾百里默然片刻,看向虞淮。

    “所以……”虞淮不耐地道:“跳不跳吧?”

    “……”

    记忆里,顾百里就没见虞淮这么咄咄逼人过,他冷嗤一声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才会浪费时间与虞淮在此争论。

    “殿下大可往御前告我一状。”他越过虞淮身位:“如何处置但凭陛下做主。”

    “你不就仗着整个大梁仅你一人压得住赤军营这点拿捏父皇吗?”虞淮转身看向顾百里的背影,一些事情她虽嘴上没说心里清楚得很,今日索性也不想藏着掖着了:“公然抗旨是你顾百里做的吧?让厉邵往登闻鼓院击鼓鸣冤闹大我刺杀你的事是你顾百里指示的吧。”

    见顾百里身形一顿,虞淮冷笑一声:“厉邵嘴上不牢办事也不利,你将厉邵提至赤军营副将,不就是让父皇觉得赤军都是草包吗?你既如此防着父皇,又何必假惺惺让父皇定夺。知父莫若女,你不过就是没下水救我,父皇不会治你罪,当然他也不会让你如愿与我和离,你想与我和离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向我证实你不会凫水。”

    顾百里听着身后虞淮对自己的控诉,他微微有些意外。再看被他打趴在地的十七家将,个个爬起垂首退至一旁,忽然明了为什么虞淮倾巢而出。

    似乎虞淮是真的受了委屈,落水一事彻底刺痛了她,此时才会一股脑儿地将心中委屈都说了出来。

    浑身湿漉得被陌生男子救起,而驸马却在一旁袖手旁观……

    堂堂长公主,如此狼狈,甚至名节不保。

    顾百里抿唇转身回望。

    河边的风更加料峭,虞淮穿着单薄,河风袭来时能将她瘦削的身形勾出个轮廓,继而对向的冷风又吹鼓她半边衣袖,露出手臂那点刺眼的守宫砂。

    顾百里头一遭觉得理亏,女子的名节比什么都来得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