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秋今天反倒哭不出来,狡黠地挤挤眼,“我头先骗了你一件事情,不是你爱我爱得要死,是我爱你爱得要死。我一个女人家,这种事情也太坍台面了些,所以说了个慌。你都没嫌弃过我,我又有什么资格嫌弃你呢?”

    阳光璀璨地落在书案下头的一块地砖上,映照他半张笑脸,他捏着她的鼻尖转一转,“小骗子,你哪句话儿是真的?”

    “什么‘小骗子’?没大没小!”芷秋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嘻嘻嗔笑,“我眼下可是比你年长个几岁呢。”

    他也笑,勾腿抱起她往帐中走,“长几岁也是白长,我就叫你瞧瞧什么大什么小!”

    黏糊糊的呼吸声与床架子的嘎吱声渐渐飘荡至窗外,桃良与初月正在廊下坐着做针线,一丝红线在初月指尖碾转着打了个结,她倾耳窥听,窃窃地捂嘴笑起来,“咱们爷杭州回来,怎么老是没个白天黑夜的闹?”

    桃良将她剜一眼,“不要脸,姑娘家家的还拉着耳朵听。”

    “你不也是姑娘家,你不也听?”

    “你跟我能比呀?我就是听着这些长大的。”

    “我听着听着,也就长大了嘛。”

    阳光将晨雾清剿,从廊檐上倾落下来,像一场缠缠绵绵的情杀,光束里还飏着烟,烟被金灿灿地刺穿,一起铺在少女毛绒绒的腮上。

    往后的两日,极致浓郁的六翮香像濒死前的盛放。陆瞻猜想自己大约没有多少时间了,于是绝口不问净身之事,将余下的时间全部用来看芷秋,温柔地,仿佛是观察一株花是如何结缔盛开。

    这日吃过午饭,芷秋便招呼着桃良几个将一个长久不用的箱笼搬了出来,髹红描金的柜面上盖了灰,桃良拿着个白羽鸡毛掸子扫着,“姑娘,这个搬出来做什么?里头的衣裳都是往年做的,如今爷也穿不上了。”

    “谁说穿不上?”芷秋翻腾出一件白茶杂宝纹直裰抖落抖落。

    桃良与她一齐将衣裳牵开铺在床上,拿了银斗来熨,“就是身量能行,可姑爷如今都不穿这些颜色了。”

    “我做的,他就穿了嘛。”

    说话的功夫,陆瞻走进来,桃良退出去。芷秋提着衣裳在他肩头比一比,“嗯,还真是合适,你穿上试试看。”

    陆瞻也不多问,解了衣带套上,展臂自视,潺潺笑起来,“还别说,就像是比着我的尺寸做的似的。”

    “就是给你做的,”芷秋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眼睛弯成两个菱角,“不过那时候我还没遇见你,只好凭着你十二岁时候的个头,猜想着你十八岁该是个什么样子,倒是想得不差。”

    陆瞻往日穿的衣裳都是家里活计上的人做的,眼下蹭蹭衣裳料子,不是顶好的料子,却格外舒适,“你这是单为我做的呢,还是也为别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