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等,夜雪终于停了。星月无情,不可佐酒,而少了他们,也犹少了一分情致。遣退左右,将酒案抬出去,伴着火炉子和羊肉,原来雪还有别的看头。

    高成公主在喟叹:“可汗真像个英雄。”

    “难道我不是吗?”

    “是,却不是个好丈夫。”

    “公主有两件东西最多,一件是泪,一件是怨。你既来陪我,就当妆扮起来的。待下头得了更好的胭脂,再送给你。”突得只穿了皮袍子,不披甲不带刀。他精神很好,一如多年前,承继兄长的病苦的江山时。

    “美不美,原也不在胭脂。”高成公主自斟自饮,“阔素科真美,美如一颗珍珠。”

    “珍珠,也并不止一颗。”他抬睫,用醉眼将她爱着,“明面上,我不可对你过分的好,以防他们妒害你。我的妻,本该只有你一个的。我从不骗你,容容啊——”

    “可汗也有两件东西。”

    “是胆气与谋略?”

    “是两颗心,一颗多情心,一颗负心。”

    他忽而默默地,将眼移开了,光暗了一些,辨不清是怒还是笑:“你怪我没早些向父亲讨要你,是吗?”

    “你知道,我想要个孩子。”

    “她们生的,都可以过继给你。”

    “我和你的孩子,就不行吗?”

    “容容——”

    “除非,是我不行。一个隋室的公主,不能生养可汗的儿女。有一个方子,叫雁不愁饮。女子喝下它,可绝子嗣。方子是你献的,药,是他哄我喝的。你们兄弟,是真兄弟。”

    “你恨我吗?”

    “恨你的人,太多了。”她的泪像少女的泪,“可汗,你仔细些——”

    酒无毒,而肉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