咀嚼着这个词,回想起与三僧背后意志对辩时的情景,三儒渐生启发。注意到触类旁通之处,以它山之石攻玉,壮大自身学派,并非罕见之事。

    只是,外来学派,所倡风俗与传统迥异,要从中撷取。终归要有名头,不然就可能演变成破绽,被其他学派抓住攻讦。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身领一家学派,一举一动都要深思熟虑,一个不查,就要连累整个学派,乃至影响历代传承。

    与之相比。那沙门三僧,看着这一列字,从中品味出一点佛光气息,先是一愣,跟着眼中流露出一点喜色,却也夹杂忧愁,对视一眼。靠着默契,知晓了各自想法。

    “秩序之意乃是人道,为儒家大教推崇,而内外之道则划分正统、辅翼。以这大瑞的情势来看,我佛当然难成正统。”

    “话虽如此,但这一句如果能流传出去,确立权威,就给我等立足确立了理论基础,从此有了根基,不必再为了传播佛光而绞尽脑汁。”

    “我等取经归来,在这国都之地定下山门,为的就是揽中枢而南望天下,怎料儒家在前,道门居中,生出诸多阻碍,步步维艰,就是缺乏了立足点,如今有这邱言,他念合秩序,用人道之语来说,便是大儒,只要他的名声确立了,他所说出的话,也就有了分量,到时……”

    三人西去求佛,历经种种磨难,心诚得见,待得回归中土,想要弘扬佛门,解救苍生,接引众生去那极乐世界,而非独享此乐。

    但大瑞秩序健全,又有儒道等显学流传,尤其是儒家,崇尚的是秩序、天命,提倡的是内圣外王,乃是中土人道的秩序之本,那种种传统,早就潜藏在中土人的心底,为一国之文化。

    与之相比,佛教作为外来之道,面临的首要问题,就是水土不服。

    无论是立教的三观,还是沙门倡导的思维方式和生活习俗,都与中原截然不同。

    要知道,在在那竺坨兰,佛教徒的社会地位非常高,一入沙门,就算是面对世俗的父母,都再也不需要跪拜,有的时候,反而可以接受父母的跪拜。

    这并不是贬低,只是这种思维方式,在中原人看来是很难想象的。

    面对如此情形,三僧各有主张。

    为首的空慧,主张与儒道相论,要用堂堂佛法,去折服他们,进而传播,到目前为止,大梵寺一脉所走的,就是这么一条道路。

    不过,这条道路并不容易,盖因中原学派众多,诸家或显或隐,流传甚广,更背负传承之责,没人会轻易改弦易张。

    而那空性,则主张走上层路线,即透过人脉,将佛教传播到王朝的上层,甚至做出适当更改,来迁就权贵,最终通过统治阶层的力量,强行扭转中原的祭祀和传统。

    只是,这条路也不好走,作为王朝基石的官僚阶层,排斥方外之术,本身多是儒法传人,即便学佛,也只是作为修养心灵的辅助手段,不可能抛弃一切,为佛门奔走。

    是以,发展到如今,空性最多影响些勋贵子弟,但这群人的影响力多在军队,管控更加严格,同样不会放任外来教派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