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如此,他的外表也变年轻了,皇室寿数绵长,可能普通人看不出贺晃川外表随年岁增长发生的变化,他年过凡人所称不惑时,在朝臣看来仍如同十六七的少年般,但贺晃川自己可以察觉到细微的变化。

    再加上路怀雍的表现,如果不是对方在装傻充愣的话,此情此景应当是他二十二岁那年立秋,凉州发现蝗灾,凉州刺史却瞒而不报差点导致百姓在饥荒下起义,成烈帝得知后大怒,处置了凉州刺史,又下旨开库放粮,由他领兵押运至凉州,外加以太子的身份平定民心,这来回就是三个多月,直到入冬他才回到京城。

    昨日,他换上朝服前去紫宸殿寻父皇述职时,正巧遇见威远侯父子拜见,路怀雍的相貌让他格外惊艳,再加上成烈帝打趣,他动了心思,便在面圣后将人邀到东宫赐了龙血酒。

    而眼下情形,正是那夜荒唐过后。

    贺晃川当真是半点不想重温自己昏了头做下的蠢事,但若真回到那年,就代表此刻他仍是受众人敬仰的太子,与父母兄弟关系也尚且和睦,一切都还来得及去改变。

    可世上怎会有如此玄妙之事?难道他真是天命所归,能叫星辰逆转,时光倒流?!

    蓦然松开手,贺晃川扔下兀自跪在地上猛咳的路怀雍,朝前两步唤道:“康福!”

    话音刚落不到片刻,东宫的掌事太监顶着张年轻许多的脸弓腰快步迈了进来,更是印证了贺晃川的猜测,康福进入寝殿后一直恭敬垂着头,眼睛并未四处乱瞥,对空气中充斥的淫|糜气味并未表现出丝毫异样,态度更是驾轻就熟道:“殿下可是要叫水沐浴?”

    康福见怪不怪的熟稔态度让路怀雍眼皮一跳,忽然感到不对劲,但威远侯府全家老小的性命此刻全在贺晃川一念之间,他只能跪在地上咬紧牙关等待头顶的闸刀落下。

    然而贺晃川却忽然仰天大笑不止,但在场无人因这笑声感到喜悦,路怀雍额头沁出冷汗,康福更是大惊失色,别人不清楚,他却知道他家殿下所患狂症的厉害,不论过喜过悲都会引发嗜血之兆,但回京后殿下不是刚服过镇心丸吗?难道是昨夜威远侯世子侍奉不周?他吓得直接伏在地上请罪道:“殿下息怒!”

    “起来!”不过须臾功夫,贺晃川便收敛了笑意,对康福道:“孤何怒之有?你去备水吧,身上这会儿的确恶心得很。”

    打发了康福,他这才将目光投向仍旧跪着的路怀雍。

    前世也是这般,路怀雍误会自己酒后失德向他请罪,那时候贺晃川觉得有趣,故意逗弄了两句才说出真相,好好欣赏了一番路怀雍惊诧与屈辱交替的表情。

    而此刻……只要想到前世最后那两人生死相许的模样,再见路怀雍他便觉得无比恶心,贺晃川倒是想借机发落了对方,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何必,此时的路怀雍还未犯下那些罪状,倘若这一世自己不强召他入宫,那后来的一切自然也都不会发生。

    若是对尚且无知无觉的人斩尽杀绝,反倒让自己落了下乘,好像被吓破了胆。

    说到底,是他不该强求。

    这一世,他便放路怀雍与老七双宿双飞吧。

    贺晃川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殿下跪着的人,金眸中杀意与憎恶交替,半晌才轻飘飘道:“世子起来吧,孤并未怪罪于你。”

    路怀雍哪里敢信,刚才贺晃川阴晴不定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他仍旧低着头道:“请殿下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