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弦面无表情地看上首朱校桓那张变幻莫测的脸,至于朱校桓究竟怎么说服朱校堂和祁王妃答应这门亲事的,朱弦早已听不见。她能看见的,只有朱校堂那越来越尴尬的笑容,和祁王妃越来越苍白的脸。

    张岐鸣这个名字,朱弦曾经听姐妹们议论过。这是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斗鸡走狗,酒池肉林,就是他生活的全部。

    最近一次听说张岐鸣这个人,还是在两年前,有闺蜜参加张府给张岐鸣举办加冠仪式,见那张岐鸣形容枯槁,心中疑惑便稍稍打听了一下,得知这个张公子因沉迷女色,就在去年染上了花柳病,一直都在家待着养病呢!

    朱弦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前段时间就应该答应祁王妃从了那桩与刘家的亲事。与眼下朱校桓给自己御赐的亲事相比,很显然还是刘家靠谱得多。

    让朱弦更伤心的还是朱校堂和祁王妃对此事的态度,朱校堂基本没有拒绝,更没有尝试过与朱校桓再沟通沟通。而祁王妃呢,自然也没想过要欺君。夫妇俩就这样当着朱校桓的面,确认过朱弦的确没有定亲后,祁王府与张家的这门亲事,就立马拍了板。

    朱弦从来都知道,在对朱校桓忍让方面,朱校堂一直都是没有底线的。

    宴会大厅里乐声嘈嘈,听得朱弦心乱如麻。借口出恭,朱弦一个人走出了荣辉宫。

    她拒绝了侍从的跟随,一直朝宫苑的深处走。朱弦想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呆着,宫里太吵,她想一个人静静。

    朱校桓给朱弦定的日子是,明年三月下嫁张岐鸣。朱弦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

    朱弦走到一处黑暗的僻静地儿便停了下来,眼前出现一片湖,湖面很宽,笼罩在黑暗里,夜风吹过,湖面上波光粼粼,像漫天的星辰撒落人间。

    朱弦知道这地方,叫镜湖,小时候进宫,就曾多次来这里玩。更有一次,还掉进这湖里差点淹死。

    朱弦走到湖边,迎着风看池水漾漾,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又出现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朱弦想,她这辈子已经看得到结局了。作为京中赫赫有名的“贵命女”,朱弦从小到大确实是没有遭过什么孽。自己顺风顺水,甚至带动身边人也顺风顺水的走到今天,没想到被一桩御赐的婚姻给毁掉了人生。

    回顾这一生,朱弦唯一遗憾的事情,便是做了一回刽子手的帮凶。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唯一一次为祸,导致自己的福星命盘破了,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

    朱弦想,赵麾应该早已在阎王爷那里报过到了,指不定已经化身成一个崭新的大胖小子,重新出现在了某个大户人家的襁褓里。

    “赵五郎,你的仇人今天也遭报应了,你可以放心好好过日子了……”朱弦走上前,双手合十,遥望那片璀璨的湖心,在心底默默地对他说话……

    突然,一只刚劲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她的胳膊,捏得朱弦痛得快要叫出声来。

    那只手如此用力的拽着朱弦,把她倒拖着拖行了好远才终于停下来——离那片湖水远远的。

    “你在干什么?”一个沙哑又阴柔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朱弦一扭头,正好对上高帜那张怒不可遏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