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宗弄赞还是给噶尔钦陵摆了“庆功宴”,接风洗尘。

    这样的宴会,噶尔钦陵参加了不知多少回。每一次,吐蕃的所有重臣与贵族首领都会挤破门槛的要来参加,无非是想沾一沾噶尔钦陵身上的贵气。

    可是今天的宴会上,却有些冷清。该来的人倒是都来了,但大家显然各怀心事无心欢宴,席间气氛有些沉闷。

    噶尔钦陵伴坐在赞普身边,一杯接一接的喝着闷酒。

    弃宗弄赞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心中只能叹息。他何尝不知自己的这个义弟,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对王朝贡献巨大。可是噶尔钦陵,他的性格便是如此,认定了的事情绝不更改——包括他治国的举张。

    现在噶尔钦陵以霸治国、一味奉行军事扩张的国策,已经遭受了迎头惨败。前番大非川、幻月谷、玉门关的三连败绩,损兵折将不说,将吐蕃的国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归根到底,战争拼的就是国力钱粮。大唐的军队战斗力或许是不如吐蕃铁骑,但是,他们综合国力要强上百倍不止啊!

    “这仗,无法再打下去、不能再打下去了!……在国家利益的面前,钦陵,我只好让你受一点委屈了。希望你能明白我这个做赞普的兄长,也有苦衷!”

    ……

    弃宗弄赞想了许多,心情也是郁结不开。

    赞普与元帅都闷闷不乐,就更惶他人了,席间更显沉闷。

    “赞普,臣弟有个建议。”噶尔钦陵放下杯子,突然道。

    “嗯,钦陵你说。”弃宗弄赞说道。

    “现在,我们必须加强王城戒备,军队不可放松警惕,要随时做好应战的准备。”噶尔钦陵如同僧侣念经一样,平静到刻板的说道,“随我出征回来的昆仑铁骑,不能让他们现在归家省亲,所有人必须留在军营里,兵不卸甲马不下鞍随时待命。”

    弃宗弄赞轻皱了一下眉头,“昆仑铁骑征战年月,人困马乏正需休整,你何出此言?”

    “赞普,请听臣弟忠言:再累,也总比死了好。”噶尔钦陵淡淡道,“我父亲打不过侯君集的!他必然战败!”

    “不会?”弃宗弄赞略吃了一惊,说道,“侯君集不过数万人马,孤军深入劳师远征,又不能适应高原气候。噶尔家族将才如云兵强马壮,屯兵十万坐镇孙波以逸待劳,再加上你父亲率领五万王师前去驰援坐镇,侯君集一旅孤军强弩之末,怎么可能击破孙波?”

    “原因很简单。”噶尔钦陵仰脖猛灌一杯酒下肚,咬着牙,眼光变得凌厉起来,“正是因为赞普方才所说的这些理由,我父亲和众将必然轻敌。并且我父亲一心想着和盟,认为孙波只需要防御不被攻破即可;而且就算孙波失守了,他们仍有退路。因此,孙波的军队都在心怀侥幸不会死战——反之,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侯君集,早就是在玩命了!战场之上,从来不以兵力多寡论胜负,所谓兵法谋略也都是辅助——没有什么,比真正的亡命之徒更加可怕!”

    弃宗弄赞听完,双眉轻皱表情严峻,但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没有发表任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