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十余日内,秦慕白就率部在鄯州休养、练兵,一面四下派出斥候打探河陇周边敌况与高原动静,一面大范围的征集粮草筹集军需。

    据报,朝廷派谴的三路援军共计十五万人马,已经涉越渭洮并已踏入兰州境内集结为一部,预计十日内可抵鄯州。只是高原上一直没有传来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侯君集一部人马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音信杳无。也没有详实的关于噶尔钦陵动向的情报。秦慕白为了以备万全,派麾下最得力的大将薛仁贵,率领亲勋翊府的精锐铁骑两万前往大非川助阵李道宗,加强防务。

    河陇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但冰雪终归是消融了,树禾也开始抽长新嫩的绿芽。这时候新募的兵丁又有更多的事情干了——开垦军屯。

    早在秦家父子刚来兰州伊始,军队就已经开始开田垦荒了。原本按大唐军制,府兵到了这时候是要回家种田的,种完田再自带口粮入伍当兵。秋收后百姓上交粮税,然后交由各级衙门再呈交给国库太仓,再由朝廷统一分派发往需粮各地。

    但秦慕白觉得兰州是前线战区可以因地制宜,因此就将府兵们留在军队里开垦军屯。所得粮食公私各半,一半供给军队一半可以由府兵带回家去做口粮,当然也可以就地转卖给军队。这样一来,既保证了军队的粮食,也保证了河陇农业有充足的劳动力。

    这是兰州大都督府独有的田土“制度”,也算是秦慕白的首创。

    为这事朝廷上还有人弹劾过秦慕白,说他“倾吞粮税中饱私囊,败坏立国本策意欲割地而王”……诸如此类的弹劾奏折,皇帝李世民的御桌案头不知道压了多少。

    秦慕白也清楚,自己来了兰州这几年,没少干‘违法乱纪败坏朝纲’的事情,单是军粮这一项,开垦荒田、私收粮税、又让武媚娘垄断了河陇的粮布买卖——要是在内地,不管是谁敢这么干的早被抄家砍头了。

    也有不少好心的人提醒秦慕白,要他“谨慎”一点。秦慕白感谢之余付诸一笑,答道:“我要是怕惹祸,肯定乖乖呆在长安离清福了。至少现在,兰州这地方就是要有人去干一些寻常不敢干的事情。否则,换谁来都一样,我怎么还会赖在这里?”

    “不再年少,依旧轻狂”——这是秦慕白身边的人,给他的评价。

    这个评价很奇怪。算年龄,秦慕白虽然当了爹可依旧不到三十岁,不管是在军界还是政界,都是活脱脱的后起晚辈年轻人;如果不算年龄只论战绩,在现今这个时代,年轻的秦慕白绝对算是个老军痞老油条了。至于说“轻狂”……这个原本贬意的词汇用在了秦慕白的身上,却像是褒意,因为李道宗这样骂他的时候,赞美之情总是溢于言表。

    白天操练兵马处理公务,晚上陪伴妻女享受天伦之乐,这段时间秦慕白过得还算痛快。只是唯有一件事情一直让他如哽在喉,那就是侯君集。

    “这匹挣脱枷锁逃出家门了的野狼,现在怎么样了呢?”

    不仅仅是出于私人情感上的原因,从战略战术上考虑,侯君集一部人马也是至关重要的。为难的是,现在秦慕白对侯君集的消息一无所知。就像是一颗手榴弹扔出去没了动静,自己和敌人都得提心吊胆。

    这天傍晚饭后,秦慕白照例在临时大都督府里,抱着小楼儿在庭园中散步。澹台双双伤后恢复得不错,现在每天都要拉着她姐姐一起练武了。此时,姐妹俩就在一丛新绽花蕊的桃林之间比试剑法,陈妍抱着肘倚着树从旁观摩,时不时的指点两句。

    秦慕白一边逗着小楼儿玩一边看她们比剑,当真是招招凌厉剑剑夺命,全是锁命绝招没有半点花架子。好几次,姐妹俩都差点伤到对方,连秦慕白都禁不住心惊肉跳了几回。可陈妍依旧是风清云淡的静观其变,像是看戏听曲一样。

    练过了一回,姐妹俩已是挥汗如雨。收起剑来对陈妍一拱手,“妍姐,我们练得如何?”

    陈妍轻轻的摇了摇头,“中看,不中用。”

    秦慕白和这对姐妹一同愕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