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关。

    狂风骤雪,天地一片白茫。

    城墙上插满了箭矢,厚积的白雪掩不尽肆虐的血迹。残破的大唐龙旗依旧高傲的飘展,城头布防的唐军将士个个满面菜色,但目光深湛精神抖擞,迎风屹立的长枪闪动着凌厉的锋芒。

    烈风过去,一片寂静无声。

    关城军屯里,苏定方从马圈里牵着自己的黄彪马,默默无言的抚着它的面颊。

    这黄马,曾是他早年跟随李靖北伐突厥时亲手从一名草原酋长手上,抢来的战利品。战后论功行赏,此马就跟了它,跟随多年极通人性。

    将士三宝,兵马甲,唯有这马是活物,也最为重要。吕布当年为一匹赤兔马而弑父叛变,为世人所不耻。但也恰巧反证,一匹宝马对于行武之人的重要。

    此刻,这匹极通人性的宝马摇着尾巴,低下头胪用面颊轻蹭苏定方,宛如宝石般的一对眼睛中居然淌出热泪。

    苏定方的手颤抖了。

    “彪儿,彪儿!若有来世,我为牛马你为主……!”苏定方将牙根咬得骨骨作响,浑身颤抖,眼圈也红了。

    一只手,缓缓的伸向腰间,握住了横刀……

    “将军!将军不要啊!!”

    两名养马的马卒眼见眼景仓皇的大叫,不顾一切的冲过来左右抱住苏定方的胳膊拉他住持刀的手腕,跪倒在地苦苦哀求:“如此好马,杀了可惜啊!!”

    “放手!放手!”一向温文尔雅的苏定方狂怒的大吼,一脚一个将这两个马卒踢开,拔刀出鞘,刀尖就指着黄彪马的喉颈。

    黄彪马依旧只是轻轻的摇着尾巴,居然没有逃逸也没有闪躲,打了几下响鼻,眼中泪水长流……

    玉门关中,早已是弹尽粮绝。前有虎狼,后无退路。原本全军有一万五千余名将士,现在只剩七千多人,而且一粒粮食也没有了。

    现在大雪降临粮道遇阻,兰州方向何时能来补给救援,仍未可知。苏定方早已下令杀马取食,但将士们都狠不下心来动手。实在饿得慌了,杀了一些老弱残马来裹腹,一日三餐早已改为一日一餐,甚至两日一餐。

    “必须杀马,否则将士们何以御敌?玉门关若有闪失,兰州休矣,中原危矣!”苏定方如斯决断——“就从我的坐骑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