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簇簇千丝海棠欣然盛放,灯光照的花瓣如玉,流光溢彩,安乐长公主在花下落座,她身边围着一堆人,隔着远远的十几步,都能听见她的笑声无遮无挡的从人堆里肆无忌惮地传出来。热闹非凡。

    大齐承袭前朝制度,文化习俗也大都脱胎于此,推崇文人风流,潇洒俊逸,对女子的审美也偏向仪态轻盈,容貌婉约,性情更要端庄温良。

    但是因为这个肆行无忌的人是深得帝心的安乐长公主,她的一言一行便立刻成了性情豁达,潇洒不羁。

    安乐长公主正为了一个笑话抹着眼泪,一眼便看见了人群外的季青罗,哎哟一声,伸手将人拉到身前,细细打量了一会儿,笑道:“我从前还没注意看,青罗竟然都已经是大姑娘了呀,生的这样漂亮,不知道有多少英俊潇洒的少年郎要为你打的头破血流呢!”

    季青罗在心里呸了一声,这是什么鬼话,她们这样的人家,婚事讲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来的英俊潇洒少年郎?这安乐长公主是把她们当成什么人了,真被有心人传出去,不是给她徒惹口舌官司吗?

    好在她也不过十三岁,勉强还算孩童,她便绞尽脑汁地在脑海里回想季青珠往日里模样,摆出一张最童稚可爱的表情来,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安乐长公主,一脸听不懂的样子。

    孙氏眼角余光见她如此聪慧,心里一松,领着另外两个女儿规规矩矩上前行礼,她察觉安乐长公主来者不善,面上恭恭敬敬,心里却飞快地回想着她们到底何时得罪过这位高高在上的长公主。

    先帝性情多疑,膝下儿女多受磋磨,当今圣上还是十三皇子时,母族势力微薄,早早便被打发到封地上去,在他少年时期,全仰仗着这个读书不多的姐姐竭力护他周全。

    要是可能,孙氏真不愿意开罪她。

    就在这时,她听见身畔有一位夫人发出一声轻叹,抬头看过去,正看见季青雀朝安乐长公主行礼,她今天一袭大袖长裙,层层叠叠的鸦青色,耳边一对绿松石的耳坠,发间簪着一支嵌珠青玉簪,这一套太素净,年轻姑娘难得压住,可是季青雀徐徐屈膝,再端正不过的仪态,无可挑剔的近乎有种行云流水的美感,恰好一阵风来,吹的洗墨池上水波潋滟,宽袖迎风鼓起,好似要凌风而去,越显的季青雀身姿纤弱,飘然如仙。

    安乐长公主凝眸看了一阵,眸光闪动,放开季青罗,望着季青雀,抚掌长长叹息:“我枉称见过天下美人,阿平后宫里佳丽三千,我也是见惯了的,也不觉得如何,如今一见季大姑娘,才知道那些不过是庸脂俗粉,差的远了。”

    这话一出,周围一圈夫人们立时眸光一闪。

    季青雀是还未出阁的姑娘,早和谢小侯爷指腹为婚,如何能与皇上后宫里的嫔妃相提并论?这话看似赞美季青雀,实则上却借着捧季青雀贬低了在场所有人,若是传了出去,难免有人心生嫉妒。

    这可不是什么生性豁达的人的做派。

    再明显不过的捧杀手段,这位安乐长公主句句夹枪带棒,面上欢喜,说出来的却没一句妥帖的好话。

    这位安乐长公主,看上去是不太喜欢季家几个姑娘啊。有人在心里暗暗琢磨,只是这是安乐长公主自己的意思呢,还是皇上的意思呢?

    “娘娘驾到!”

    一声尖细的声音打破其乐融融的洗墨池畔,诸多贵女连忙向皇后的凤驾行礼,唯有安乐长公主岿然不动,稳稳端坐,还笑着叮嘱孙氏:“你们也别挑席位了,不如就在我身边找个地方坐吧,我喜欢你家这几个姑娘,正好和她们好好聊一聊。”

    她的眼睛在季青雀身上打了个转,笑意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