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耸了耸肩膀。

    子爵继续说道,他擅长飞行,早在战前就取得了非军事飞行员证书。在1930年那些幸福而平静的日子里,他常常飞往里维埃拉去玩,有时还飞往英国观看阿斯科特赛马。现在,不管德国人态度如何殷勤,他总是个阶下囚。一天上午,他垂头丧气、心事重重地向停车房走去,马尔赛尔正在那里擦那辆劳斯莱斯,气缸盖擦拭得银光锃亮。他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既然有世界上最好的汽车,为什么不能飞往英国?这个想法近乎荒唐,可是他无法摆脱这种固执的念头。他一本正经地把自己的想法解释给马尔赛尔听,因为他知道·没有助手,孤身一人,无法担当起这样重大的工作。他让司机起誓不对任何人谈及此事。

    几个星期过去了,他还没有拿定主意。想起往日毫无意义的生活·他更醉心于实现这个疯狂的计划。他弄到一张去巴黎的通行证,以官方的身份去办公事,而实际是去购买有关制造飞机的书籍。买到书之后,他就努力钻研。一开始,他如坠五里云雾,因为他对三角和数学的知识早已忘掉大半,不得不买更多的书籍以便更好地掌握航空动力学。

    他一小时一小时地在想象的世界里遨游。突然·他想到父亲生前的一位老朋友。此人是某大学的数学教授,现已退出教育界,在埃夫勒郊区安度晚年。为了解释突然好学的动机·他对教授谈了自己的打算。

    老教授虽然不同意子爵的计划,但还是乐于帮助老朋友的儿子。

    此后,子爵每星期到埃夫勒郊区去两三次,每次都花几小时研究使人头昏脑涨的余弦、切线和其他神秘的符号。实现目的的强烈愿望使他精力高度集中,几星期之后,他已经是一名颇有造诣的数学家了。

    他开始为有一天能飞起来而独立进行演算。到英国海岸的距离是二百五十公里,飞到那里至少需用五十升汽油,再加上百分之五十的备用量。他还要考虑到发动机、机身和燃料的重量以及他和马尔赛尔的体重。从一开始他就决心要马尔赛尔同行,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一旦发现“大鸟”飞走,德国人必然要追查同谋。倘若马尔赛尔留下,将不可避免地成为牺牲品。

    纳里斯打断了他的话:“我可以向你的助手提问题吗?”

    “当然可以。”他回答。

    “请告诉我·马尔赛尔,你认为子爵的计划怎么样?当时你愿意陪他来英国吗?”

    他看了主人一眼,那眼光分明是在征求主人的同意。等子爵点头应允·马尔赛尔才说道:“主人的吩咐就是命令,去毫不犹豫地执行。既然主人甘冒生命危险,去怎能不舍命相随呢?”

    “你盲目地相信计划会成功吗?”

    “我们不是在这里吗?”他意味深长地耸了耸肩膀说道。

    “回答得好。”纳里斯笑着说道:“子爵先生,请你继续讲。”

    子爵开始秘密设计飞机构造图,着手绘制机身和机翼的图纸,马尔赛尔则忙于寻找制造飞机的材料。他在阁楼上找到一个装饰用的旧船帆,巧妙地把它张在“家制”飞机的骨架上·还用一块旧台布制成一块盖布,从一辆弃置不用的旧汽车上卸下轮子装在飞机上。好在子爵的城堡里有各种应手的工具·德国人没有察觉他们的阴谋。

    一个月又一个月过去了,大鸟已经初具飞机的形状。他们在车库旁边一个房间里建造,任何人都看不到。除马尔赛尔之外,子爵的用人减少到三个:一个是家里用了二十年的厨师;一个是他的奶母——一个可以在整个城堡走动、成天嘟嘟囔囔埋怨他对这无数房产管理不善的老用人;第三个是年轻的勤杂工,子爵之所以收留他,与其说为了有用,倒不如说是出于怜悯。虽说所有这些人都忠臣不贰,说话不慎事情传到德国人耳朵里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这就是子爵把马尔赛尔继续留在身边工作的原因之一。这样他可以若无其事地出入这个房间,说是正在设法把一具煤气发生炉装在汽车上。为了显得更加逼真,他和马尔赛尔确实在往一辆旧汽车上安装烧煤的装置。

    一切都悄悄进行,没有引起任何怀疑。五个月后,子爵开始实施他疯狂的计划。他原先朦胧的设想已经变成一只酷似史前鸟类的飞机雏形,只等安装汽缸和油箱,这装起来并不费事。眼前最主要的问题是弄到燃料。汽油都已被没收。只允许十字会和消防队这类有特殊需要的单位使用。子爵不知道如何才能搞到这种必不可少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