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宗实却开口一语:“道坚定是懂得官家之意的,所以此去太学,可没有那么简单。且不说你与那太学之人有嫌隙,而今文风之争慢慢开始甚嚣尘上,欧阳学士此前不久也当众表过态度,反对过生僻晦涩之文风,而太学里,从学生到教授、博士、学正、祭酒,大多都是守旧一派,道坚此去怕是困难重重啊。”

    赵宗实是真在认真与甘奇说太学里的事情,似乎也想帮甘奇出谋划策。

    甘奇自然不会不领情,点头说道:“既然官家都支持新文风,那我自然也无后顾之忧,此去,就闹他一个天翻地覆就是,管他什么文风不文风。”

    赵宗实闻言一笑,说道:“对,道坚如此想就对了,我还怕你此去畏首畏尾,没想到道坚早已看透其中,此事官家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道坚此去,放开手脚就是。”

    甘奇却又道:“要是依我所想,文风之争,官家又何必如此麻烦,官家既然反对生僻晦涩之文,一道圣旨而下,不就解决了吗?”

    赵宗实笑了笑,说道:“为君者,处事哪里有那么简单?文风之争,非政令能为之,而是与那舆论之争颇为相似,舆论只能引导,不能强压。想来官家早已想过派人去太学,只是一直没有人选,刚好你在此时出现,正合适。”

    甘奇闻言点点头,心中却还想着,这大宋朝啊,还是对读书人太友好,什么文风不文风的,什么舆论不舆论的,刘邦与朱元璋这等皇帝登基的时候,有什么舆论?谁敢多说?刘邦往文人的头冠里撒尿的时候,谁敢多逼逼一句?

    非要这么来找人选去太学,皇帝亲自找人去太学?还不去找个当官的,得找一个没有功名的学生,却又要这学生坚定的支持文风改革,还要这学生自己有才,当真麻烦。

    “但愿不会让官家失望。”甘奇答了一语。

    赵宗实拍了拍甘奇的肩膀,笑道:“以道坚之才,到得那太学,还有何人能比?”

    “大将军过奖了。”甘奇这一句可不是在谦虚,其实甘奇也有一点被架在火烧烤的意思,甘奇对自己文才什么的,是真不那么自信的,毕竟甘奇又不是千年一出的苏轼。

    有时候沽名钓誉,是真的会带来许多问题。其中道理,就是能力多大,责任多大。扬名了,名声大了,麻烦事自然就会找上门来,除非甘奇真能看破红尘,啥也不想要。

    赵宗实只是笑着摆手。

    两人一边聊一边走,一直走出两三里地,赵宗实才止步回头,当真是礼遇有加。也是那句话,大宋朝对于文人,实在太过友好。甘奇今夜的待遇,比那些皇族子弟都要好,三更半夜,还有赵宗实亲自相送几里。

    早起,戏班子往城外而回。

    甘奇却往盛兴牙行而去,康会等了好几天,终于算是把甘奇盼来了。

    茶水点心上得满满一桌,康会的笑容也是堆得满脸。

    两人寒暄几番,康会便指着窗外街道对面说道:“大官人,您看,就是对面那个惠客牙行,原先他们只在东城营生,而今却把牙行开到了我们盛兴对面,还不断压低价格,实在不讲道义。大官人定要为我做主啊。”

    甘奇来是来了,但也不是来做冤大头的,开口笑道:“既然他们如此不讲道义,康掌柜又何必与之为善?明日,你就把牙行开到东城去,也开在他家对面,价格战而已,就看谁撑得住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