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见马郎中一脸倨傲的模样,目光中露出些许讥讽的笑意,心下颇为不快。只是想到安抚使命在旦夕,虽然不能断定马郎中能将安抚使体内的剧毒驱除,不过眼下也没有其它法子。是以她略略思忖了片刻,又转头向堂内望了一眼,见赵大已将安抚使扶坐在椅子上。只是安抚使全身蜷缩成了一团,身子不住颤抖,使得椅子随着他的身子不住抖动,椅子腿与地上的青砖磨蹭,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异声音。

    夫人见此情形,知道安抚使已是危在旦夕,绝对不能再有丝毫犹豫,是以咬紧了牙关,向着马郎中一揖到地,口中说道:“我家大人先前得罪过马先生,我在这里替他向先生谢罪。若是先生心中有气,尽管打我骂我一顿,我绝对不敢有丝毫怨恨之心。还请先生不念旧恶,出手施救。”

    马郎中见夫人给自己行此大礼,饶是他性子古怪,此时脸色也是微微一变,双手虚抬,口中说道:“小人贱命一条,怎么能承受夫人如此大礼?不是小人不愿相救,实在是赵大人对小人怨念太深,担心小人借着施救之机,害了他的性命。”

    他说到这里,略停了停,看了夫人一眼,这才接着说道:“何况小人要救治赵大人,所用的法子与寻常的郎中大有不同。只怕夫人听了之后,也会对小人起了疑心。既然不能取信于赵大人和夫人,与其仓皇施救,留下祸患,还不如早些离开。免得赵大人出了什么事情,小人蒙冤受屈,只怕真如赵大人所说,今日不能活着离开安抚使衙门。”

    夫人此时心急如焚,听马郎中说完之后,她急忙说道:“我家大人病势沉重,已不能再拖延片刻。只要先生肯出手施救,无论出了什么事情,咱们都不会怪到先生身上。”

    夫人话音未落,只听堂内传出赵大的一声惊叫。她吓了一跳,急忙转头望去,原来安抚使又吐出了一口黑血。赵大站在椅子旁边,一脸惊恐的模样,显然已经吓得手足无措。慕容丹砚兀自坐在长案旁边的椅子上,身子僵硬,一动不动。夫人见此情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说道:“先生方才说过,医者应当有一副济世救人的仁慈之心。就算我家大人得罪过先生,还望先生不念旧恶,出手救他一命。”

    马郎中见夫人如此模样,却也颇为动容,急忙侧身避让夫人这一礼,口中说道:“夫人请起,小人答允你便是。”

    夫人见马郎中答允了自己的请求,这才松了一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马郎中沉吟了片刻,口中说道:“夫人如此屈尊,小人不能再有丝毫犹豫。不过赵大人的恶疾极是古怪,若是想救他的性命,须得用一些非常手段。只要夫人要答允小人三件事,小人定能保住赵大人的性命。”

    夫人听马郎中如此一说,别说是三件事,即便是三百件三千件,她也会一口答允。是以马郎中说完之后,夫人连连点头,口中说道:“先生不必客气,有事情尽管说便是。即便是要了我的性命,只要能救治我家大人,先生尽管拿去好了。”

    马郎中摇了摇头,口中说道:“救一人而杀一人,绝非医者的手段。这三件事倒也并非难事,不过小人说出来之后,只怕夫人会对小人有所猜忌。只要夫人相信小人,小人一定能将赵大人的恶疾驱除。第一件事,烦请夫人在府中选一处僻静的院落,只留小人和赵大人在内,任何人不得进入。一日三餐可派人送到院子门口,不许送餐人踏入院子半步。”

    夫人听马郎中说到这里,点了点头,口中说道:“此事不难。府中独门院子不少,马郎中尽可以放心便是。至于一日三餐,可以由我亲自送去,府中的下人绝对不敢到院落之中打扰。”

    马郎中点了点头,口中说道:“第二件事却有一些麻烦。小人知道赵大人对小人深为忌惮,怨恨极深。小人为他医治之时,只怕他未必肯听小人摆布。小人想请夫人劝说赵大人,为他医治恶疾之时,赵大人须得对小人言听计从。小人让他做什么,他须得照办,不得违拗。”

    夫人听马郎中说完之后,心下倒是颇为为难。她知道安抚使性子刚烈,又极是骄傲,当年办了冯太医治死人的案子,他一向认为冯太医是罪有应得。眼下冯太医改名换性,变成了眼前这位马郎中。可是安抚使对此人的忌惮却要多了不少。要让他听从马郎中的吩咐,势比登天还难。念及此处,夫人心中颇为忐忑,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马郎中见此情形,知道夫人心中犹豫,叹了一口气,口中说道:“小人知道此事极难办到,是以还请夫人另请高明,小人这就告辞了。”

    夫人见马郎中转身要走,耳听得身后不断传来安抚使痛苦的呻吟声,只得将心一横,口中说道:“先生留步。此事交给我去办,一定能够劝说我家大人听从马先生的吩咐。”

    马郎中见夫人心意已决,点了点头,口中说道:“第三件事,烦请夫人准备十坛上等的陈年花雕,放在选好的独门院子中。若是这三件事情都能办好,小人一定能将赵大人的恶疾医好。”

    夫人心中虽然惊疑不定,可是此时此刻已容不得她再有丝毫犹豫。是以马郎中说完之后,夫人点了点头,口中说道:“请先生进屋歇息,我与大人商议之后,再请先生为我家大人医治。”

    马郎中点了点头,随着夫人走回到堂中。此时安抚使蜷缩在椅子上,身子不住抖动,如同身在冰窖之中。赵大围在他的身边转来转去,一脸惊恐,却是束手无措。夫人快步走到安抚使身边,见他脸色惨白如纸,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口中气喘如牛,似乎随时都能背过气去。夫人心下焦急,不由转头向马郎中望去,目光中满是乞求之意。

    马郎中走到安抚使身边,仔细看了看安抚使的面孔,左手倏然伸出,已然掐住了安抚使的咽喉。夫人和赵大吓了一跳,只道马郎中起了歹意,想要害了安抚使的性命,正想着上前将马郎中拉开,却见他怪眼一翻,左手用力一捏。只听安抚使一声闷哼,随即嘴巴张开,一口黑血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