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月第二日是被震天响的敲门声叫醒的。她揉了揉眼睛,看到光线从外面透进来,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但很快屋外的敲门声又响起了,力道之大好像恨不得拆了这扇门。疏月起身,想唤人来更衣,这才发现自己睡在清风阁。

    门被拉开,疏月皱着眉头见棠安站在门口,后面跟着几个丫鬟。看到疏月开了门,棠安故作温顺地一笑,道:“姑娘,起身了。表哥特地让我侯在这里,待姑娘起身后服侍您洗漱。”她眼睛胡乱瞟了瞟,到底是不敢太造次。叫她姑娘也是秦禾吩咐好了的,怕人多嘴杂落人口实。

    疏月“嗯”了一声,侧身让人进来,道:“什么时辰了?我昨夜,宿在这里?”宿醉让她头脑不是那么清晰。

    “是了。姑娘这一觉睡得久,我表哥却已经出发去江南了。”

    “什么?”疏月本坐着任丫鬟替她净手,闻言站了起来,道:“他何时出发的?”

    “一大早就出发了,现在已经快到午时了。”棠安端了醒酒汤在疏月面前,见疏月喝了,又让人上了些点心之类的。看到表哥对这女帝如此温存,她此刻是羡慕多于嫉妒了,但是心底到底有些不平。见疏月眉目舒展,由着下人伺候着她洗漱完毕,再梳好发髻,棠安在一旁瞧着默不吭声。疏月开始走到桌前用起了糕点,见棠安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便扬了扬眉,道:“有劳棠安姑娘了。棠安姑娘可还有事?”

    棠安大着胆子坐在疏月对面,她在家中任性惯了,竟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失礼,笑眯眯打量着疏月,道:“此刻没了下人在,棠安斗胆,想问陛下一个问题,不知陛下能不能给我一个答案。”

    疏月觉得糕点甜得有些腻人,便放下饮了一口茶。茶水的淡淡苦涩冲散了嘴里的齁味,但那块糕点疏月却是再也不碰了。她看向棠安,道:“棠安姑娘尽管开口问,但是能不能给回答,还要看是什么问题。”

    棠安道:“陛下何时能给我表哥一个名分?”

    疏月本是闲闲等着这个小姑娘,看她能问出什么问题。但这个问题一出口,她有些讶然看了棠安一眼,道:“名分?”

    “你不会是根本没想过给我表哥一个名分罢?枉费他那么喜欢你,甚至为了你认同拒绝了如此冰雪聪明活泼可爱秀外慧中美丽能干的我!你竟然就想让我表哥这么无名无份的跟着你,尽管你是皇上,也不该做出这样始乱终弃负心薄情的行为。以后你广纳后宫,美男三千,夜夜缠绵,可会想起曾经那个单纯无辜的儿郎秦禾?你可知道他暗自垂泪到天明?”

    疏月:???

    棠安见疏月未开口,以为她默认了,继续说道:“我表哥那么好的人,你若是不能给他幸福,何不现在就斩断情丝,把他留给我呢?我一定会用我毕生的温暖去捂热他的心。”

    疏月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道:“棠安姑娘,你挺活泼的。跟你表哥的性子倒是挺像的。”但说完,她又觉得不妥。是曾经的秦禾吧,像一个小太阳一样的秦禾。她敛了笑容站起身来,道:“既如此,我也不便再打扰了。棠安姑娘请便,我需得回宫了。”

    棠安不知她为何突然变了脸色,但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她还是有些不服气的。

    秦禾果然按时寄了信回来。信中交待了江南那边的情况,在信的末尾寥寥数笔写了自己的一些事情,疏月看了又看,仍旧放在锦盒中收藏起来。这一年的春天很是漫长,比以往的每一年都漫长许多。

    春天的尾声到了,夏季就要来临,秦禾却还未归来。疏月偶尔会去秦府看一看,在清风阁坐一坐。

    碧荷已经怀了身孕,疏月着人把她接进宫来,看碧荷白白胖胖的,气色很好。疏月有些欣慰,道:“看到你现在能够这么圆满我也就放心了。”

    碧荷脸上都是幸福的笑,但看见疏月眼底一圈青黑,脸上亦有疲态,便道:“是啊,奴婢打小进了宫,和家人分离。如今才晓得家人的意义,陛下身边也该有这么个人陪着陛下才是。陛下不知,奴婢刚嫁过去的时候,还有些担心和他家处不好,毕竟是在宫里待惯了的。但我家那个性子实在,我说什么他都听得进去。便是有什么不同的意见,他也会慢条斯理地同我商量。所以啊,这日子虽然平淡,但也很温馨。”碧荷知道秦禾去了江南还未归来,便轻轻握了握疏月的手,道:“陛下,秦大人是个好的,合该好好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