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姓老者吹了吹杯子中漂浮着的青碧的茶叶,笑道:

    “水回清嶂合,云度绿溪荫。

    坐听闲蝉鸣,弥清尘外心。

    脱情志于俗谛桎梏,寄道心于水长天阔。一人时独坐幽篁,数人时煮茶谈玄,实乃人生之乐事。

    我受制于自身资质根骨,无缘仙道。年轻之时,每每想到此事,都会扼腕叹息。年纪渐长,徜徉于奇山秀水之中,于寂寞处细察隐含的自然生机的空境之美,方始返璞归真,渐渐气和容众,心静如空。

    人心无有滞碍,方能天机清妙,产生万物一体的洞见慧识。正如禅宗‘佛陀拈花,迦叶微笑’之故典,都是一般道理。”

    山风拂过,竹林中翠竹摇曳,沙沙之声此起彼伏,仿若海浪。

    梅姓老者温雅如玉的声音,在这林风竹响之中,传递出一种绵邈灵动的情韵。令环坐在石桌旁的几人于不自觉中产,生发出了一种“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自然闲适的意境。

    墨非闻听,笑道:“梅老却是高论,搜求于象,心入于境,神会于物,因心而得。于山水清晖中寻到那一点隐含的道韵玄机,对境观心而道契玄微,实是难得。便是此一点,便已然是古之隐者之心境。”

    “墨道友过誉了,小老儿不过是久处山林,把内心中生发的一点感悟,说与诸位听,却是有些班门弄斧了。”

    “你这老货,总是改不掉你那酸文假醋的毛病。我和墨兄听你说的好,那就是好,不说我,单就以墨非的修为见识,对大道玄机的体悟,世间还有谁能超过他去,他都如此认为,你还谦虚个什么劲儿啊。”

    话尚未说完,老道士自己倒是哈哈笑了,爽朗的长笑声在飒飒的竹林脆响中悠悠回荡。

    墨非听老道士说的有趣,与梅老对视一眼,俱都轻笑起来。

    一旁正在边吃果子,边与青柳、丹朱窃窃私语的碧桃听见三个人的笑声,面露疑惑之色,拉了拉墨非的衣袖:“师兄,你们在笑什么?”

    墨非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许道兄说的有趣,故才发笑。”

    “哦。”碧桃应了一声,狐疑的瞥了老道士许信友和梅老一眼,又和青柳丹朱凑到一起,三个小家伙头挨着头,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老道士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问道:“墨兄,你的这几个师弟莫非就是道隐前辈座下桃柳二仙不成?”

    却是老道士想起墨非的身份,又见几个小童子叫墨非师兄,自然便对三人的身世生出疑惑。这才有此一问。

    千年之前,天台山道隐真人声名甚隆。莫说是玄门之内,便是世俗之中的凡夫百姓也是多有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