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东家回来了?东家,我们有很努力的在练功,客人都说我们唱的好。”

    范进叫停了饼业,人就放了假。拉着梁、胡两女以及林海珊走进雅座里坐下,又亲自下厨炒了菜,算是对两个女子辛勤操持酒楼的回报。梁盼弟则抱出了帐本,向范进汇报着这半年来酒楼的经营情况,收入支出盈余,以及所遭遇的好事或是坏事。

    其实以她去罗山的频率,这些事之前已经汇报过,现在这么说,无非是在林海珊面前表示,自己与范进的关系是不一样的,这酒楼就是一个证明。

    范进则抱着大姐儿,又将前线的事对她们做着说明。他这半年实际没去过前敌撕杀,自然不会有风险,可是听到他讲前线的故事,讲到罗山蛮的覆灭,依旧让胡大姐紧抓着范进的胳膊不放,生怕一松手,他就又飞掉。

    “进哥儿……你不能再去打仗了。你要是再去,我就告诉大婶,让大婶罚你。阿爹说战场死人无数,刀枪无眼万一你受了伤怎么办?你是读书人,又怎么会打架,应该好生念书考功名才对。这些天,咱们酒楼来了好多书生办文会,他们都拿扇子不拿刀,你该向他们一样。”

    梁盼弟也道:

    “大姐儿说的对,你是该好好念书了。这一科下场的人里我听说有几个厉害的,潮州才子林梦楚,号称广东第一人。还有个顺德的黄灿,人叫他七步成诗。上次府试他得了病没能参加,结果大收的时候考了第一,也厉害的很。再说,其他人也在想办法啊。最近这广州城里,文会不多,可是酒席不少。听说吃酒的,其实都不是什么大人物,不是这位教谕家的儿子,就是那位县令家的门房。尤其这学官啊,平时都是吃冷猪肉的,现在也成了抢手货,酒席吃不完。大家不知道谁当同考,盼着打通个关节,给自己增加一点机会。你不回来,我也不敢做主,你说我们要不要送送礼,看看走走谁的门路。”

    林海珊道:“这客请的迷糊,我听范进说,这卷子是大家轮着看的,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卷子落在谁手里。要是请了客,结果卷子不在,不是白费力气?还是说,每个人都要请过去?”

    范进笑道:“他就算想,也办不到,没有那么多时间。他只是在赌了,赌自己的卷子能落到这位同考手里,对方会放他过门。毕竟举人的名额就这么点,考试的人偏又多,哪怕一分机会,也要去争取。这一分的机会,代表的可是几十甚至上百人被刷下去。你想想上百人啊,换了你会不会拼一番。”

    林海珊点着头,“原来是这样?书生,要不要我帮你,把几个教官的家眷绑了,要是他们不肯让你中,嘿嘿……”

    “嘿你个头了。这种时候玩绑架,还要我中,那不是嫌我死的不够快。胸大无脑啊你。”范进边说,边毫无顾忌的在她胸前一捏,后者立刻挥拳打过去。这两人几天里类似的戏码演得多,已经不当回事,可是另外两个女人看在眼里,心里却阵阵酸楚。

    胡大姐道:“进哥儿,那我们送谁的礼?银子我这里有啊,有你给我的钱,还有首饰,可以送好几个人呢。听阿爹说,那些学官很穷,给几两银子就会欢喜,我的钱,可以送好几个学官呢。到时候再让阿爹一人送他们几十斤猪肉,保证他们满意。”

    范进摇头道:“谁都不送!现在广州城里,有人挺我,有人恨我,还有人恨不得拍我的黑砖。如果我这个时候送钱,等于把把柄往他人手里送,这么蠢的事,不能做。明天让关清去下个贴子,把萨世忠请来,我跟他好好聊聊。我不去送礼不代表不能做其他手脚,比起抓肉票,我有更好的法子!”

    “其实……其实就算进哥儿没功名也没关系,现在我们有吃有喝,不需要功名也可以活的很好啊。再说西关几位员外,也都想要和进哥儿合作做生意。那位潘老爷来过几次,点名要跟咱们合作这莲蓉饼,可是三姐都没答应。说必须要你点头,才能谈的到合作。”

    梁盼弟看看林海珊,又朝范进道:“其实大姐说的是对的。我认识你时,你也是个穷小子,我还不是把心给了你?有钱没钱都没有关系,只要你高兴就好了。”

    林海珊不解道:“书生,你既然有这些法子发财,为什么当初还会穷啊?”

    范进摇头道:“这法子必须要有人撑腰才能用,光有办法是赚不到钱的。没有人在后面撑腰,这酒楼你怎么开?所以功名就好比护身甲胄,有了甲胄在身,才好去冲锋陷阵的。这跟你们江湖规矩不一样,你理解不了。”

    “麻烦。”林海珊嘀咕了一句,很自然的将腿放到了范进腿上。梁盼弟眉头一皱,胡大姐的眼睛则变得更红。

    久别重逢,本应是蜜里调油的气氛,因为林海珊的出现,而变的诡异。原本已经不算默契的合奏里,又加入一件陌生乐器,于是整个交响曲都变了调。范进在林海珊腿上轻轻一掐,“你这个当家不去看手下的?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