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阳城,古称淮都、江阳,建城千载,高祖皇帝建都盛京时,改淮都为淮阳,迄今为止也有六百余年,乃是大兴三大古城之一,地处两渠的交汇处,淮水相抱,漕运要冲,物庶民丰,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十二月初一,凤驾驾临淮阳城。傍晚时分,城门大开,红霞引路,文武列迎,仪仗浩浩荡荡地进入城门时,百姓跪拜,山呼千岁,举目之下,人如山海。

    淮阳文武见此声势不由心惊,圣上亲政以来,城中的茶馆戏楼里都是与皇后有关的话本子,早知皇后深得民心,却没想到得百姓拥戴至此。

    仪仗行过长街,过驿馆而未入,直接往刺史府而去。

    宝盖銮驾停在刺史府门前,淮州刺史刘振、淮南道总兵邱安率文臣武将跪接凤驾。只见宫人抱着宫毯、玉凳而出,车门一启,花香四溢,一幅明黄的裙角滑入文武眼底,皇后踏着玉凳下了銮车,左右由宫人扶着,仪态端庄,步步生莲,一路踩着宫毯进了刺史府大堂,直至入座,凤靴都没沾过公堂的地儿。

    公堂的法案上已经铺好了明黄的锦缎,皇后行至上首入座之后,便有宫人抬来一面百鸟朝凤的丝绣宫屏来,淮阳文武隔着屏风拜了凤驾。

    一个掌事太监抱着佛尘出来,宣了凤谕:“传皇后娘娘口谕,今日劳顿,众卿跪安。明日辰时,宣淮阳文武于刺史府中问政,午时恩赐午膳!”

    众臣忙道:“臣等谨遵懿旨!”

    随后,除刺史刘振之外,其余人等皆遵凤谕跪安告退了。

    刘振道:“启奏皇后娘娘,微臣已命工匠将驿馆修缮一新,但淮州水患刚退,城中尚有灾民,且前兵曹尚书林幼学在入朝之前曾任淮南道总兵,在本州势力根植颇深,林氏一族伏诛之后,州城内外时有余孽作乱,此前邱总兵虽率部清剿过,但水患成灾之后,又有余孽随灾民混入城中兴风作浪。微臣得知娘娘将要南巡之后,已与邱总兵在城中清查叛党多日,近半月以来,已无叛党作乱了。但稳妥起见,微臣以为,銮车及仪仗可至驿馆,娘娘还是歇在刺史府安全些。”

    刘振奏罢,垂首听旨。

    但他听见的依旧是掌事太监的传谕,“准奏。”

    刘振心觉古怪,却不敢迁延,赶忙叩首谢了恩。

    太监笑道:“那就有劳刺史大人引路了。”

    刘振连道不敢,起身之时见宫人撤了前厅的宫毯,正往后院铺去,心中不由更疑。

    今日淮阳文武莫没见到皇后之容,就连声音都没听过。皇后贵为国母,隔帘觐见,宫人传谕,遵的是皇家礼制,本无可厚非,可皇后自下了銮车到现在,凤靴都没沾过府衙的地儿,是不是太重宫规了些?

    从古到今,哪位皇后看重规矩礼法都不是怪事,偏偏本朝皇后大行此事会叫人觉得怪异。英睿皇后若是个看重规矩的人,压根儿就不会有提点下刑狱和凤驾南巡的事!再了,皇后南巡为的是巡查吏治,不见文武,不肯出声,明日如何问政?

    刘振满心狐疑地引着凤驾到了刺史府的后宅,东苑已经洒扫一新,刘振碍于礼教宫规,不敢入内,只在苑外候着,直到宫人出来传谕,他才叩首跪安了。

    皇后及近侍宫人住进了刺史府东苑,只留两支御林卫把守,仪仗则迁往驿馆安顿,这一番折腾,色已然见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