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还是回娘家的白清盈给她捎来的。

    她的肚子是越发明显了,但气色还很好,想来是被徐家人照料得十分妥帖,虽则她那个便宜丈夫在婚后仍没有改掉喝花酒钻妓寮养戏子的恶习,可她的心情却未受到太大的影响,郁闷的确有一些,可总还是不至于哭闹——也是,她闹什么呢?同那所谓的丈夫不过是搭伙过日子罢了,彼此都没有什么情分,何况就凭他们勾搭成奸的那个前因,又能酝酿出什么清白动人的后果呢?

    她如今其实也不愿回娘家,更知道自己在二哥的事上得罪了父亲、惹得他老人家对她很有几分不满,可这也不打紧,如今他能把她怎么样?白家已经陷在麻烦里了,难道他白宏景还敢把她这个徐家少奶奶打一顿不成?

    白清盈心定着呢,带着一溜佣人就回了娘家看望母亲,进门时又在沙发上看见了那个被她抢了丈夫的好妹妹,心中更得意,施施然挺着肚子走过去坐下,再不复当年嫁人前对着大房谨小慎微的模样了。

    “妹妹,”她还主动跟白清嘉打起了招呼,“好些日子不见,你怎么好像清减了?是有什么烦心事么?”

    这便是明晃晃的奚落了,怎么听怎么是在为白清远出事而幸灾乐祸。

    白清嘉可懒得跟自己这个糟心的姐姐多说废话,眉头已不耐烦地皱了起来,合上摊在自己膝上的杂志,站起来便要走。

    白清盈见此情状却还以为是自己胜了,深感舒心畅意,又不甘心这么容易就放妹妹走、还想再多品味品味这胜利的战果,于是又装作忧愁起来了,拦着白清嘉说:“妹妹如今一句话也不愿同我说,是还在怪我和你姐夫之间的事?唉……那真是一桩意外,命的事,姐姐怎么说了算呢?”

    愁肠百结,幽幽咽咽,恐怕便是当初吴曼婷在台上唱柳琴戏时也没有如此好的技艺傍身。

    白清嘉这下可真是忍不住了,嘴角一勾,说出的话也厉害:“怪?怎么会?你们二房这辈子做得最让人瞧得起的事就是替我收那个破烂儿,我感激还来不及,怪你做什么?”

    顿一顿,又在白清盈陡然难看起来的脸色下继续悠悠然地说:“我是真心实意盼着你二人白头到老永结同心,只怕你那个丈夫不能顺我的意,改明儿就把自己一颗心分成许多瓣,这个分一分那个分一分,最后便没多少能剩给你了。”

    这、这话说的……可真险些要把人气得流了产!

    她还不给人还击的机会,自己痛快了便转身要走,白清盈看着她的背影气得两眼冒火,却再不想像当初未嫁人时一样忍让她了,遂还击道:“白清嘉你真可笑,还装作对隽旋毫不在意?其实你心里都后悔死了吧,你是在嫉妒我!嫉妒我嫁给了他而你没有!”

    白清嘉一听这话都无奈起来了,心想她这姐姐怕不是害了失心疯,怎么至今还觉得自己的男人是个香饽饽?

    她便站定了,又扭回头看她,难得十分诚恳地说:“我当真没有后悔,也断然不会回头跟你抢,你便安安心心过日子去吧,别再想着跟我较劲……”

    这样的平静可不合白清盈的心意,她这辈子最大的追求便是让她这位高高在上的妹妹也能嫉妒自己一回,哪能看着她如此云淡风轻气定神闲?当即又要反呛,嘲讽着说:“不跟我抢?那你看上了谁?隽旋那个义弟?”

    “他要去山东了,说不准就要死在那儿,”白清盈脸上浮现出快意的嘲讽,“到时候你要同谁抢?阎王爷么?”

    说来白清嘉也是极佩服自己,在乍闻徐冰砚要前往山东的消息之后明明心中山呼海啸揪成一团,可为防被白清盈瞧出端倪转头再转头报给徐振,她便仍然端出一副漠不关心轻蔑讥诮的样子,好像在嘲讽她这个说法的荒谬。

    可等到白清盈终于离开白公馆之后她便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