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灵儿,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这个问题问的有些突然,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便不假思索问道:“哥,你为什么一直要我离开呢?”

    “什么…”温召似乎也有些被我问的有些发懵,一时有些口吃起来,“这话奇了,蠡府又不是咱们的家,你难道想在这里住一辈子不成?”

    “那倒没有…只是如今我这个样子,除了这里也不知道可以去哪儿。”我轻声道,“哥,你不是说我们的父母早亡吗,既然这样,我出了侯府又能去哪呢?”

    温召又是一怔,这次不像刚才,却是真的触到了心事。

    我的话不假,这确是温召刚刚所说我们兄妹的身世——初国的平民百姓,那一年父母在战乱中亡故,为了生活他跟了当时身为灭初大将的蠡侯,而我则远走江湖,在江湖首屈一指的尾教学了一身功夫。

    多年来我们虽不至隔绝音讯,然而生活所迫,各自奔忙,却也实在没有太多相处的时间。本就无家可归,我又暂还没有找到和尾教取得联系的方法,如今更平白被刺客盯上。既然如此,除了权且在侯爷的庇护下安稳度日,天下之大,我又能去往何方呢?

    “那也不必靠着侯爷。”温召缓了神色继续道,“你我兄妹虽自幼没了爹娘,却还有一个至亲的姨母。当年大初覆灭刈州屠城之时,便是她护我们兄妹二人保住性命的。如今她在东市开着这刈州皇城最大的酒楼。依哥哥的,灵儿,你既什么都不记得了,索性也不必再回那个乌烟瘴气的尾教。倒不如先去姨母那里安顿下来,回头等你的记忆慢慢恢复了,咱们再作打算也不迟啊!”

    “姨母…”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只得沉声真诚道,“哥,或许之前的我的确和很多人有不可分割的关系和羁绊,那些情分我自然不敢背弃。只是我希望你能够理解,自我失忆以来,是侯爷对我处处照顾,恩遇厚待。他是如今的温灵唯一的朋友,即便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再留在侯府已经于理不合。但也请你容我些时日,好好与侯爷作别,才不枉他老人家这些日子以来的心血付出啊啊……”

    温召略微蹙眉,似还有什么话要说,沉吟片刻,终究没再出言反对。

    他有些焦虑的回身扒着门缝扫了一眼院子,转而向我继续道:“哥哥明白,你向来独立果决,许多事原不用我替你操心…再留几天也好,我瞧得出来,侯爷对你是真心疼惜,你的伤想要早日痊愈也少不得府里的供应…总之,这件事你自己把握分寸,未免遭人怀疑,哥哥今日不能久留,我出去便会把你的事情告诉姨母,也好让她早做准备。”

    原以为温召会有异议,如今见他不但没有半分催促,还这般的理解宽容。

    意外之余,我不禁思绪翩然——到底昔日的温灵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原以为她小小年纪,孤身重伤倒在链月山下,我只当这个姑娘的身世是如何的坎坷波折。如今渐渐了解,不但发现她身怀绝世武功,在江湖上还有着这般复杂隐秘的身份。

    尾教,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教派?

    恍惚记得之前浊月闲话时似乎提到过,那是如今武林唯一的江湖门派,势力庞大繁杂,甚至还渗透到了衷漠两朝。而温灵,听温召所言,她还是教中的一个旗主,旗主是什么…如果是个极重要的身份,为何迟迟不见教中之人前来寻我;而若说并不重要,那一个末流之辈的内力武功便如此了得,教中的掌权者又该是怎样深不可测的旷世高手……

    不光是尾教,还有温这个姓氏。

    温召才说当年初国城都被侯爷侵占,普通的温姓人家已被尽数屠杀,那位姨母又是如何的神通广大,竟然在如此乱世护住了我们两个温氏稚童的性命……事后又是怎么想的,不光把温召平安送进了蠡府,还将温灵一个柔弱女子送进了凶险的尾教?

    听温召的意思他和温灵也许久未见了,那么之前的温灵又是怎样的一个人,竟让身为兄长的温召,习惯性的对她如此言听计从?

    甚至,如果我的感觉没有错,还有一丝难掩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