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宣的目光很明亮,诚意不能让人有丝毫怀疑,薛崇训松了一口气道:“那汗王可能制服那些心怀不满之人,以免在关键时候破坏大局?”

    “晋王大可放心。”慕容宣自信地微笑道,“我慕容氏被尊为汗不是一代两代的事。”

    薛崇训也露出了笑容,端起茶杯道:“明日一早我便率骑兵主力奔袭吐蕃大营,后方辎重粮草就靠汗王的十万铁骑与杨思勖的四万唐军守住阵脚了,以茶代酒,愿联军携手相助,成就大业!”这句话才是薛崇训今晚造访的目的。

    慕容宣道:“世间如棋……我用晋王的话回赠,候你旗开得胜。天命或不可违,命运或不由己,但人仍可自主行动,改变一切那样的人才可以开创自己的功业。”

    ……次日五更,薛崇训已集结精锐步骑约六万八千人,以骑兵为主力轻装准备,并与慕容宣和杨思勖告别。泛白的东方天幕为背景,一列列的汉军骑士扛着长兵器从视线中走过;天刚蒙蒙亮,薛崇训看不清他们一个个的长相,但那大唐盔甲的形状和迎风旗帜中的汉字,是让人那么亲切!在遥远的西北边陲,了无人烟的荒野,这里聚集了大批的汉人健儿,挺拔的身影好似那族人的脊梁。

    薛崇训在马上抱拳与留守的汗王将领道别,看向慕容宣时不禁说道:“昨夜汗王所言民生之疾苦各族相同,我很赞同。但我们都无法阻止这一切攻伐屠戮的发生,那么我的想法很简单:我薛崇训是吃汉民耕种的粟米养活长大的,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这里不顾性命效死社稷的儿郎全部都是,我们就无法怜悯大唐的敌人!”

    他说罢策马头也不回地带着部将策马而去,在列列铁甲中大喊道:“一举击破犬戎铁骑,为国家社稷的兴亡而战!”

    众军高呼万岁,薛崇训又大声喊道:“薛某与诸将士兄弟并肩作战……出发!”

    微微的晨曦中,大营前头的两排号手抱着人高的巨大号角,鼓足了腮帮吹奏出一声声苍凉遒劲的号声,这音乐是如此的单调没有变化,但一声接着一声的重复仿佛不断高升直冲云霄,在辽阔的大地上回响。

    “咚、咚、咚咚、咚咚咚……”号声之后便是鼓声,由慢而快,一个壮汉用撕裂一般的嗓子嚎起来,薛崇训都没听清歌声中的字眼。大军浩浩荡荡地向南渐行渐远,四顾周围,全是马。

    路上张五郎等将领问薛崇训道:“此战如何布阵作战?”

    薛崇训道:“这么多人还能怎么布阵?追上吐蕃兵之后,待敌迎战便在其正面摆开决战,分左中右三军,轮番进攻,谁强就谁赢。”

    众将以为然,薛崇训又向各部将帅下令严明军法:进攻的部队如未接到后退的军令,全军溃败者校尉以上将领皆斩;临阵擅自后退者当场处斩;劫掠到的吐蕃军之马匹财物,不必上交而***瓜分。

    六万多大军轻骑奔袭,日行百余里,走了两天,第二天前军就遇到了吐蕃的零星人马斥候,都以击杀逐散,直到追到了吐蕃的主力。

    吐蕃军已经撤出乌海城,并度过了南边的一条黄河支流。他们带着大量的辎重自然是跑不过唐军的轻兵奔袭,便被迫在河南岸的旷原上摆开迎战。

    唐军主力越过乌海城,分兵进城搜索发现没有什么可抢的,只剩一部分吐蕃重伤兵和老弱,于是唐军便把他们全屠杀了。然后纵火焚城,把城中能烧的房屋都烧了个干净,乌海城转眼之间化为一座废墟死城。

    城南面的那条黄河支流又窄又浅,而且已经结了厚厚的冰人马通过毫无障碍。薛崇训便下令在河岸修整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全军渡河在吐蕃阵营的正面摆开,两军南北对峙。

    薛崇训率部将策马登上高处先观敌阵,入眼处就是一片人海,黑压压的人马在白茫茫的大地上仿佛平地里长出一个大大的陆内湖,而且有山挡着一部分无法全观……薛崇训从来没见过五十万人马放在一起究竟有多少,也不知道对面的阵营实际有多少人,反正人是非常多。唐军这边也十分壮观,分阵摆开之后只见漫山遍野都是人。

    见吐蕃军没有率先发动进攻的迹象,薛崇训便回顾部将道:“估计犬戎兵一两天之前就已经调出兵马北上袭击我军后方大营了,只希望慕容宣和杨思勖不负我的重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