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槐以前确实打不过她。今日动手,似乎也是将将与她力气持平的样子。

    但棠槿知道,他多次随父亲入军营、战疆场,那都不是白白历练的。

    他的心思已经不似幼时那样简单直白,只想着同她争一口气;他的功夫相较几年前已然大有长进,身上的千疮百孔,亦足以证明他曾在沙场金戈铁马,浴血杀敌。

    但是,不论他能力多么出众,有那样阴狠毒辣的心,都不可能做好一国将军之位。

    或许她最初只是出于私心怀疑棠槐,如今她却愈发坚信,自己的猜想与真相靠得很近。若非如此,棠槐不会那般恼羞成怒,甚至有一瞬间想要杀她灭口。

    棠槿凝视着铜

    镜中的那张脸。镜中的姑娘面色苍白,嘴唇紧抿,目光似乎有些许涣散,可眼底却汹涌着旁人难以看穿的恨意。

    不等张嬷嬷为她簪上发簪,棠槿便执意站起身,道:“嬷嬷,您先去歇息吧,我到母亲房里看看她。”

    张嬷嬷见她面儿上平静下来,以为她经过三日的沉思,终于稍稍走出了丧父之痛的折磨,福了福身说:“嗳,小姐您去吧,有事就吩咐老奴。”

    棠槿点头示意,移步向母亲房里走去。

    已是戌时三刻,雨渐渐停了,府里也安静得听不到什么人声,只有几个守夜的仆从值着夜。

    棠槿走进母亲的卧房,对服侍的婢女“嘘”了一声,悄悄走到床榻边。这个时辰,柳如鸢已经睡下。她躺在榻上,面颊微微陷下,唇上没了血色,显得憔悴不已。

    这两日,柳如鸢强忍着悲痛,一一接待了来府上悼唁的众位朝中将臣。镇国公溘然长逝,儿子又被陛下留在宫中,整个棠府若不是有她在支撑,怕是早就没了往日的宁静。

    棠槿鼻腔中又泛起一阵酸涩,努力平复下心绪,伸手替母亲掖了掖被角。良久,她从榻旁站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到外堂。

    微弱的烛火光芒中,棠槿的细长的影子笼罩在墙上悬挂着的那把兵刀上。

    那是棠将军加封镇国公时皇帝御赐的刀,挂在主人正堂,有光耀门楣之意。刀身不过三尺,用极珍贵的玄铁锻造而成,刀身漆黑如墨,刃处锋利,能削金断玉。

    当年陛下亲赐一个“玉”字做此刀之名,有“刚正不阿,臣心如玉”之意,来褒扬棠将军忠义护国的赤子之心。

    棠槿握住刀柄,沉下气息,提起墙上的玉刀。

    父亲未能将此刀带上战场杀过一兵一卒,如今她却要用此刀替棠家清理门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