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接过书信,身子缩进门内。不过多时,门里响起细微的脚步声。只听那女人说:“翁先生请您进来。”

    木门缓缓打开。棠槿留心环顾四周,确定四下无人,便踏进门内。

    这是一间极小的木屋,屋内狭窄逼仄,仅有的两支白烛摆在狭小的窗下,足以照亮整个房间。

    翁无涯端坐在屋子正中,手里握着那封书信,闭目凝神。

    “翁老,”棠槿放下斗篷,踱步走上前,“殿下无法出宫,无奈只能让我前来见您。您有何安排便直接说与我,我自会替您转达殿下。”

    翁无涯眉头拧着,脸色阴沉。他捻动信笺,缓缓张开眼。正欲开口,先对上棠槿烛火下的一张脸,他眉间忽是一颤。

    “你……”翁无涯胸腔内如同万鼓齐擂,勉力维持着面上的镇定“就是先镇国公之女棠槿?”

    棠槿见势上前扶住翁无涯,说:“是。但我现在的身份,是东宫太子卫牧堇。”

    翁无涯迟钝地转过头,良久才点头,说:“你进宫的事,殿下信中都有提及。”

    他说罢就停住了言语。棠槿有些不解。她见翁无涯没什么反应,只得自顾绕屋子看了一圈,边走边道:“宫中的校场,想来翁先生并不常来。”

    这话进了翁无涯耳朵,让他僵板的面色稍有和缓。翁无涯长呵一气,道:“你且来说一说,现今殿下有何打算。”

    棠槿说:“公主被劫,北延求亲,事情来得突然,大家都为此慌了神。看陛下现在的意思,是真的想用朝荷公主和亲换北疆停战。可公主只有十四岁,北延绝不会突然动一个小公主的心思。这件事,是偃朝内出了奸细,和北延串通一气,想要借和亲之名夺了龙徵军的实权,把偃朝的兵权拿到自己手里。”

    翁无涯点头,说:“能被北延看入眼的,只有朝廷重臣。北延之所以答应合谋,想必是因为这位重臣开出了足够多的筹码。”

    棠槿坐过来,说:“什么筹码,能让北延愿意退兵和亲?”

    “偃朝和北延作战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两方的仗打得旷日持久,这几年谁都没有喘息的机会。”翁无涯沉吟道,“北延善用兵作战,兵马强悍,可毕竟是北方小国,又处在天寒之地。与地广物博的偃朝相斗,虽然能持平一时,却终有耗尽气力的一天。北延将军不是蠢物,这些问题老夫能想到,他也必定早已想到。但北延若直接停战,这些年的战损便都会功亏一篑,一直渴求的疆土粮草也都成了泡影。”

    “要想不做赔本的交易,最好的办法便是和亲。和亲之事一成,依照偃朝的规矩,上万粮草与金银送与北延都不在话下。更有甚者,连割地都能说成是公主的嫁礼。”

    “只是和亲向来不是偃朝的做派。北延想走这条路子,单凭使节前来根本无法成事。他们别无他法,只能想尽办法与朝廷中人合谋,内外接应,意图来个先斩后奏,逼陛下答应和亲。”

    棠槿皱眉,说:“那这朝中奸细又能得到什么?”

    翁无涯不答,说:“如果是你,你会为了什么答应与外族合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