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碧兰看着似乎手足无措的明栩,一手拿起案桌上的抄书翻看,一手轻轻掩唇,吃吃一笑道:“伯父做事就是这样,让公子见笑了。”

    “小女子姓梁,名唤碧兰,来这京城不过月余,”梁碧兰说着,福身一礼,而后不待明栩还礼,就迫不及待地抬起头来,活泼泼道:“这月余里碧兰可听伯父说过不少王公子的事迹,伯父一直说王公子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若是没有您,我们家书斋能否维持下去还未可知呢?”

    她的语声甜美,语速却极快,仿佛一串叮叮咚咚作响的铃铛,灵动活泼极了,当然,更显眼的是她看向明栩的神态,只要不瞎的人都看得出来,她的眼角眉梢俱是倾慕之色。

    明栩不紧不慢地听她说完,方才拱手一礼,温声道:“梁小姐和梁掌柜都过誉了,小生也非是京城人士,能在京城寄居,还要多亏梁掌柜和龙女祠庙祝这些好心人的帮扶。”

    “龙女祠?”梁碧兰起了兴趣,头探到明栩身边,问道:“这地方我听过,据说那里求姻缘特别灵验,王公子,这可是真的?”

    “是真是假小生不知。”明栩退后一步,和梁碧兰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礼貌道:“但凡神佛,都逃不出心诚则灵这个词。”

    “心诚则灵?”梁碧兰琢磨了一下这四个字,越琢磨越觉得有味道,她仰慕地看着明栩,甜甜道:“和伯父说的一样,王公子不愧是读过书的人,说的话就是有道理呢。”

    “梁掌柜谬赞了,”明栩又借着翻看抄书的机会向后小小地退了一步,缓声道:“梁小姐气质脱俗,也不似是未读过书的女子。”

    梁碧兰身上天生带着一股天真未解世事的味道,哪怕明栩一退再退,她却仿佛一点也察觉不到眼前这位王公子的退避,而是又执着地凑近了一些。

    “小女子哪里懂那些,”梁碧兰微微低头,咬唇一笑道:“不过是随便看过几本书,会写点字罢了。”

    “我们梁家世代居于山东菏泽,山东的风气王公子想必也知道,讲究女子无才就是德,碧兰能得伯父允许,些许认得几个字,就已是邀天之幸了。”

    梁碧兰一边说,一边又翻过一页书,然后抬头:“对了,光说小女子了,王公子又是哪里人氏?”

    王生是哪里人氏?明栩的脑子飞速运转,翻检着王生的身体自带的记忆,翻来翻去,明栩发现一个极其令人惊讶的事实

    ——除了等待明年秋闱这个目标,王生竟然没有任何相关自己的详细记忆,没有来处,没有归处,生于这天地间,王生竟然就像一个单薄到透明的影子,风一吹,就消散了。

    把这个发现压在心里,明栩不动声色地望了提醒到他这一点的梁碧兰一眼,她是有心,还是无意?

    “王公子?”对上明栩的视线,梁碧兰冲他嫣然一笑,眉目之间一派烂漫之色。

    “小生出身于一个偏僻小地方,哪怕说出地名,梁小姐恐怕也未曾听过?”明栩自嘲道。

    “是吗?”梁碧兰含着情意递来一眼,脆生生道:“伯父说过许多次,王公子您哪里都好,就是太过谦逊,碧兰相信,能养出王公子这样的男儿,这小地方也定有不凡之处呢。”

    漫无边际地和明栩闲聊了半天,梁碧兰终于想起了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