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晓雾弥漫。

    时值二月初七,丹阳柳渡。早春微风吹绿了凛冬衰柳,月夜凝露滴翠了青嫩技头,一缕微光爬上了蒙蒙雾海,照耀着渡口紫阁红亭,缓拂着亭中轻纱粉颊。

    袁女正俏立于渡亭,眯着眼睛迎视着雾外晨光,朝阳若目,明眸胜雪,二者相互一衬,各自生辉。稍徐,兴许晨阳渐而媚眼,小女郎抬起手来,微微遮住眼睛,由指缝偷窥红日。

    日蕴渐浓,光芒透指寸展,悄浸眼帘,小女郎长长的睫毛轻扑、轻扑,投下暗影俏映眉间,恰似一尾轻蝶微微颤翅。少倾,仰得有些累,螓首微垂,轻喃:“晨之目,浩浩渺渺兮,濯我身,洋洋暖暖兮,恰若,恰若……”

    贴身近婢侍于一侧,东瞅瞅、西看看,面上神情焦急,早已等得不耐,接口道:“恰若刘郎君兮……”

    “咦!”袁女正嘴角一弯,眸子绽起涟漪,格格笑道:“然也,然也,恰若刘寿龟兮,刘寿龟之目,濯人即暖。终有一日,袁女正定将其捉来,置于案上,弹其头,观其目……”说着,说着,银牙暗咬,捏着两个小拳头,作愤怒英勇状。

    “噗嗤……”听闻小娘子将大名鼎鼎的华亭侯譬作寿龟,婢女委实忍不住,放声娇笑,面上神情也随即轻缓。

    袁女正愈发开心,转念间,忽然想起一事,嘴巴一嘟,委屈道:“奈何,刘寿龟恁地狡猾,而来年,女正即十六了……”

    女婢唯恐小娘子难过,摆手道:“无妨,无妨,尚有一年,小娘子英勇无双,定可捉得刘,刘寿龟!”

    “真的么?”袁女正神情幽幽。

    而此刻,缥缈水雾间挺立着一艘巨舟,一干袁氏子弟正徐徐踏入其中,袁方平回头看了一眼,见袁女正犹自滞留柳畔,眉头一皱,招手唤道:“小妹,小妹,速来!莫要耽搁……”

    “唉,便来……”袁女正轻轻一叹,拽着裙摆,搭着婢女的手臂,踩着船板,踏入娆雾中。

    婢女回望了一眼丹阳,但见城郊四处皆是牛车,行人来往匆匆、东奔西窜,轻声道:“小娘子,咱们为何不至建康?”

    袁女正道:“族叔言,建康亦若丹阳,必遭兵劫,如若前往,恐生不妥,是故,咱们去会稽……”说着,眸子一转,附耳道:“莫若,去华亭……”

    “呀,不可,不可!”婢女震惊,疾疾看向小娘子。

    “惜乎,寒雾锁青山,青山难从容。”袁女正看着舟中密密麻麻的袁氏子弟与带刀随从,眸子一黯。

    ……

    永昌元年,二月初八。

    大将军抵临丹阳,冷眼看了看城上的袁乔与刘耽,雪眉微微一皱,即命大军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