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脚步,在陈凤取得一次次傲娇的成绩中愉快流失。

    二年级,同宿舍的八位小女生,在同吃同住同学习一年后,自然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晚自习后回到宿舍,结束了一天的学习,她们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面对熄灯后的黑暗,用夜幕遮挡住那份纯真的羞涩,开始格外兴奋地谈天说地。她们开始陆续主动打开心灵深处最隐私的角角落落,友谊之花,在她们持续升温的欢声笑语中不断绽放。

    有一天,八个女孩照例都没有睡,她们在熄灯后,不约而同地开始七嘴八舌地谈论。也不知是谁忽然悄声说:“哎,你们发现了吗?咱班马丽肯定是喜欢上了刘海,不过,刘海的确是好帅呐!马丽,瞧她那几颗永远进不了嘴唇的龅牙,唉!真是——”这句没来得及结束的话,产生的效应,可以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内容迅速掩盖了说话者难以形容的语气,以至于她的叹息在伙伴们兴奋的话语中,变成了弱弱的呻吟,又迅速被所说的内容激起的朵朵浪花所吞噬。

    睡在宿舍门口上铺的夏芸芸,率先激动了,竟然“忽”一声掀掉被子坐了起来,开始大声为刘海同学抱屈。以至于招引来了,正在楼道蹑手蹑脚查宿舍的胡老师的一声断喝——还不睡觉!

    宿舍里,顿时一片寂静,夏芸芸也瞬间石化,在胡老师手电筒的光芒,即将摇晃扫射中时,她条件反射地猛然跌倒在床,一动不动,还打起了呼噜,这一过程,连贯的有些滑稽。

    “哈哈!哎呀哎吆哈……”大家屏息凝听,在胡老师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楼道的拐弯处时;在确定她肥胖的身躯,已经好不容易挪下了楼时;在断定她决不会再不辞辛苦地返身回来时,宿舍里陆续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欢笑声。

    “小凤,小凤儿!你好像还没有发言呐!难道你不觉着刘海帅吗?”夏芸芸在大家笑得不可开交时,又一次“忽”一声掀掉被子坐了起来,冲对面上铺的陈凤发问,而且意犹未尽。

    “对!我们几个就数小风儿伶牙俐齿,今天咋能沉默不语。快把你的见解,原原本本发表出来。麻溜点,否则我让你——马上悬空啦!”睡在陈凤下铺的吴婷,一边附和着夏芸芸,一边躺平身躯,伸起一双大长腿,双脚直蹬在陈凤的床板上,随时准备连床板一起把陈凤蹬起悬空。

    “啊!不要啊!刘海,哦!他帅吗?我没注意!就算是帅又能咋样?说到底不就是个师范生吗?将来还不就是个小学老师。”陈凤慌乱间,来不及收拾自己已经飘忽得很远的思绪,更来不及组织自己慌乱的语言,索性信口直言,倒出了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什么意思啊!我们的小风儿。你这分明是瞧不起我们师范生嘛!我们马上可是为人师表的教师。你也瞧不起自己吗?”一贯比较文静的许燕燕,忍不住翻身爬起,伸长了脖子,开始冲陈凤质问,语气间,明显带着丝丝不满的味道。

    “不是,我不是瞧不起!而是说——唉!你们不觉着,俩个师范生,在一起只能谈我国教育的明天,而且还是基础教育的明天。唉!我也不知道,就是觉着一个家庭,不应该都是老师。应该有一个跳出去!嗨!我真说不清楚啦!唉!”陈凤想起自己埋葬在心底里的理想,想起越来越清晰的目标,悠悠叹息,慌乱间,心间的那道裂痕又发出丝丝疼痛!

    陈凤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反驳,她们特殊的心路历程。她们优秀,心平气和地要走一条平凡的道路。

    她们,必将撑起中小学教育的半个天空!

    她们,是可敬的!

    “哦!真是人小心大!那你心中的白马王子,到底是干什么的呀?快告诉我们吧!乖乖说出来,我们就饶了你!”陈凤的对面,睡着和她最为投缘的何美娟。何美娟突然爬起身,伸长脖子,在黑暗中凝望着对面的陈凤。见陈凤平静地躺着,又伸出手指,轻点了一下陈凤的头顶,轻声戏虐。

    “我——干嘛要谈恋爱?谁说女子不如男?”陈凤听出了何美娟话语的味道,本想幽默一下,好调整调整被自己搅乱的氛围,谁知话一出口,明显变了味儿,竟然让空气瞬间冷凝。

    静!宿舍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夜色趁机加重了它的色彩,开始召唤着姑娘们的睡意。在那个准备谈恋爱就得直奔婚姻的年代,十五六岁的少女心思,那刚刚被唤醒,还未破土而出的爱情幼芽儿,纯净得根本就无法承载,哪怕是难以言状的丝丝忧伤。

    没有微信,没有QQ群,也没有手机的年代,十几岁的孩子,懵懵懂懂,似醒未醒,心中涌起的那股比爱浅了好几层的喜欢,却足以把她们的心装载得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