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暖能看见宋忘尘所做的一切,但她试过了很多次都无法走出乾坤画,只能悲凄的哭喊着“相公、不要,不要啊!”

    眼前突然变得猩红一片,季暖踉跄着跌倒在地,面颊上的泪滴不断滑下,她什么也无法改变,宋忘尘终究还是毁了自己的一双眼。

    再抬眸时,便见宋忘尘已被江雨一掌打飞了出去,江雨自己也是连连呕血,刺穿在胸口处的剑尖不断滴着血,狠砸至乾坤画上,染红了她的眼,活剐着她心,恶寒无休止的袭遍全身,眼前突的漆黑一片,季暖便再也抵挡不住身心的疲乏,无力的瘫倒在地。

    江雨盯着自己胸口那滴血不止的长剑,赤红的双瞳浓雾迷蒙,手中攥着的乾坤画徒然滑落,跟随着微风飘摇起伏,缓缓落在了一摊积水中,画身逐渐被积水浸湿,泛起一朵朵鲜艳的血花。

    “你杀了季暖!”俞漫怒吼着拔出长剑,痩削的身子迎风颤栗不止,面颊上泪滴与水珠混合着不断滑下。

    江雨情急之下将她推开摔倒在了积水之中,她也从浑浑噩噩的梦寐中逐渐清醒了过来,睁眼见到的便是江雨点燃了乾坤画,生生将她心中那最后一抹阳光也毁去了。

    她怒不可遏的拾起地上的长剑,在宋忘尘毁去双眼的同时,将长剑狠狠地插入了江雨的后背,掌间不断用力推进,穿透了他的胸膛,也戳痛了她自己的心。

    手中长剑徒然坠地时,俞漫释然一笑,笑得满心凄苦,泪流满面,她虽是在梦寐中,却也能听到周围的动静,更清楚的知道是江雨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了她。

    只可惜!他是血魔,是杀害季暖的凶手,是害得她生不如死的禽兽,是她想恨却又再也恨不下去的夫君。

    江雨转身,胸口处的伤口依旧血如泉涌,他狠狠捏着她的肩,拧眉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为了季暖来杀我,为什么?”最后那个为什么吼出时,满口的猩红不断溢出,赤瞳中蕴含的水雾终是化作两颗血泪滴落,苍白的面颊上满是痛苦与疲倦。

    无论外人在他身上砍了多少剑,他都可以轻易治愈,但俞漫刺的是他的心,是在剜他的心。

    他不会死,可他的心会疼,无穷无尽的疼,疼到他恨不得伸手抓出自己的心,咬牙切齿的告诉它:“你要是敢再疼一下,我就将你捏个粉碎!”

    俞漫抬着泪眼婆娑的眸痴望着他,心里的涟漪再次被层层拨开,她可以从他眼里看到痛苦与怨恨,也可以感受到他的悲伤,但她真的无法放下心中的仇恨,更无法说服自己原谅他杀了季暖的事实,便冲他吼:“因为你该死!”

    简单的一句话,如同万箭穿心一般煎熬着他,江雨狠狠掐着她的颈脖,将她高举至半空,赤红的双瞳死死瞪着她,腕间的力道不断加大。

    俞漫面色煞青煞白,苦痛的泪滴不断下落,她却并没有一丝挣扎的欲望,她早已没了活着的欲望,以前是,刚才是,现在也是!

    宋忘尘被江雨力道极大的一掌打飞出去以后,便被子间飞身接下,而他依旧紧闭着眸,两道刺眼的鲜红在那森白的面颊上不断肆虐,胸前也因遭受重击留下一道焦黑的手掌印,大手赫然垂下时,掌间沾满血迹的诛邪徒然坠地,发出刺耳的“咣当”声,耳畔急切的呼唤声越来越轻,周围逐渐变得死寂沉沉,他也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上一觉了。

    “师兄、”程筱柔早已弃下暮溪掌门的权威,哭得双眸红肿,声音沙哑。

    一旁的汝沁汝沐二人更是泣不成声,季暖没了,连宋忘尘也瞎了,她们甚至都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活下去?

    身后的一众暮溪弟子亦是没好到哪儿去,纷纷以袖遮目,自欺欺人的挡去自己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