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澄坐在马车内,空气似乎有些滞塞,他将车帘掀开一条缝,一些干燥的风便重新涌入了潮腻暧昧的空气里,伏在他膝头的女人似乎已经睡着了,怕她着凉,他将车帘又重新合上,低声仍为她也为自己念《清心谱庵咒》。

    他本应双手合十,此刻却单手持印,另一只手轻轻拍着沈庭筠的背。

    他只记得为新生儿赐福受洗时,那些嬷嬷们似乎也是这样安抚啼哭婴孩入眠的。

    等到一遍诵完,女人气息开始变得平稳,他身上怪异的反应消退,乱生的妄念落了地,谛澄才拿了个软垫放在她头下,将她把绳子都解开。这才整肃衣物,探身叫停,下了马车。

    霍平仍是跟在一旁,见他下来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哪怕自己极力控制,但这个侍卫离得太近了,刚刚车厢内的声音,他多半听见了,包括那日在将军府里……

    谛澄有些尴尬,只说,“她已睡下了,稍后我去取些宁神的汤药来。”

    “多谢大僧正。”

    霍平便也下马,与他站在道旁,等他之前的马车过来。

    他瞥了一眼谛澄,见他颈上一处红痕没能掩住,出声提醒,“大僧正。”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示意他需要遮掩的地方。

    谛澄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将自己的领口又提高了些。

    眼前的这位忠仆显然很清楚沈庭筠与自己都发生过什么事,谛澄问,“这便是将军毒发的症状吗?霍将军既然让我来看,又把我献给了她,可否与我讲讲成因。”

    而霍平早就发现了这大僧正是个心软的闷葫芦,他把他找来目的并不单纯。

    尽管很不想承认,可作为一个男人他却切实知道,这世上男人大抵都差不多,喜爱女人柔弱;良善男子见女人强盛,心里生些敬佩与赞颂;可更多阴暗者见女人太过强盛,心中便会滋生恐惧恶意,要把她一起拖进泥里。

    通过这几日的观察,他基本确定谛澄是个专心修行且有点德行的单纯和尚,可他不想谛澄只是敬佩主人,他要他怜悯,要他心疼,要他为她破红尘悟兰因,要他见强者垂泪,为他的女将军,为沈庭筠。

    如此主人进了京中,无论风向如何,便也多了一个一人之下的护身符。

    主人要强,不愿在任何人眼前流泪,可他偏要作祟。如果主人醒来要怪他罚他,他也不后悔今日所为。

    “是,此毒罕见,是旧时北凉巫师留下来的蛊毒,中毒者见血则心生悲戚,想尽世间所有凄凉痛苦,直至失去求生意志。前年雍城一战,我们送二公子棺椁回京,路上将军救了一小童,却没想到是北凉派来投毒的细作,将军中毒后,便开始整日整日地哭,神志也不太清楚,后来她想自戕,我只好把她绑了起来。幸好当时释云法师在京城,可他也无法根治,只能把这三恶地狱道的严寒转投三善阿修罗道的烈火。”

    释云年近古稀,行走过大江南北,见识与医术都是上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