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周后软软地坐在地上,一时泪如雨下,最近这半年,她隐隐感觉,崇祯帝对她渐渐有所冷淡,如果是过去,崇祯帝绝不会在她还没有起身的情况下就转身离开的,至于原因,周后心里也是明白的,那就是因为宁妃。

    皇后是后宫之主,地位尊贵,大明祖制森严,从没有易后之说,周后又天性内敛贤惠,所以她从没有和普通嫔妃争宠的意念,在这之前,只因为承乾宫的田妃太张狂,坏了宫中规矩,她才不得不压了田妃几次,其间闹得颇为不愉快,田妃数次向崇祯帝告状,崇祯帝虽然宠田妃,但却也能由着她性子来,原因就是因为后宫身份有别,妃子和皇后泾渭分明,有些事,就算崇祯帝想护也是护不了的。

    四年前五皇子夭折,田妃生病,承乾宫才算是彻底消停了下来。

    和田妃的张狂不同,宁妃性子柔和,事事小心,每每见了皇后,都恭恭敬敬地行礼,在周后看来,是一个很单纯的女子,但崇祯帝对宁妃得宠爱,却是无以复加。不知不觉的,就疏远了和其他妃嫔,包括和皇后的亲密……

    “母后。”身后的定王和坤兴公主急忙上前,搀扶起周后。见周后流泪,坤兴小嘴一扁,也快要哭了。

    周后这才展颜一笑,但想到宫外的太子,却又是忧虑了起来。

    ……

    乾清宫。

    崇祯帝回到殿中,还没有坐下,王承恩就回来了,小声汇报向太子宣读口谕的过程,听到太子因为跪的太久,半天都站不起来,揉捏了好久,才能勉强站立之后,崇祯帝哼了一声,脸上的怒意,终于是消去了大半,王承恩察言观色,小心的继续说道:“太子不肯回太子府,他说,他需要咨询一个人,以拾遗补缺,确保运河和京师防务的安全、因此恳请陛下同意。”

    “恩?”崇祯帝疑惑的抬起头:“他说的是谁?”

    “前五省总督、罪臣陈奇瑜。”王承恩小声说。

    崇祯帝的脸色,刷的一下就拉了下来。

    陈奇瑜,他不听到这个名字很久了,崇祯七年,陈奇瑜为五省总督,督帅大军将十几万流贼围在了陕西汉中车厢峡,流贼无路可逃,无所得食,困甚。又大雨二旬,弓矢尽脱,马乏刍,死者过半,原本是一举歼灭的好时机,但陈奇瑜本人和他手下的幕僚却收受流贼的大笔贿赂,上疏朝廷,说流贼愿降,请求招安。

    原本,崇祯帝和朝臣都是有怀疑的,甚至有御史激烈反对,认为不可纳降,应该尽速歼灭,但陈奇瑜言之凿凿,加上辽东战事危急,朝廷粮饷不济,最后,崇祯帝同意了,不想流贼是诈降,一出了绝地,立刻就反叛,连破宝鸡、凤翔、麟游等地,而陈奇瑜心知自己失策,为了脱罪,就把罪名推到陕西巡抚练国事的身上,害的陕西巡抚练国事被下狱,崇祯九年正月被遣戍。但纸终究保不住火,在各省巡抚、朝廷言官交章弹劾之下,陈奇瑜最终也被夺职下狱,崇祯九年六月被遣戍广西,只比练国事晚了五个月。

    真实的历史上,周延儒继任为首辅之后,从十四年开始,上疏崇祯帝,陆续赦免召回了一大批的罪臣,其中就有陈奇瑜和练国事,不同的是,练国事被召回朝廷,陈奇瑜只是被赦免回山西老家,但这一世情况却有改变,就在陈奇瑜被赦免回家的途中,李自成大军包围开封之际,忽然又有御史弹劾陈奇瑜,崇祯帝想起当年李自成就在车厢峡,但却被陈奇瑜放了,于是怒上心头,就又将陈奇瑜投入了诏狱。

    那个御史当然不是平白弹劾的,更不会忽然想起陈奇瑜,这一切当然都是朱慈烺的安排,陈奇瑜回了山西,离京师太远,但如果要复官,朝臣和陛下又不会同意,于是朱慈烺只能出这个损招,将陈奇瑜投入诏狱。

    今次运河之战,朱慈烺虽然和冯元飚,张凤翔,吴甡连同参谋司的诸位参谋讲防御计划,反复参研,基本得到了共识,但朱慈烺犹自不敢放心,因此想起了陈奇瑜。

    陈奇瑜虽然人品不行,但谋划测算能力,却是明末一流,或许他能提供一些不一样的建议,补足漏洞,但陈奇瑜身在诏狱,非一般可见,非有崇祯帝的同意不可。

    听完王承恩的话,崇祯帝脸色沉沉地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