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梨复杂的心绪在她导的解释下不自觉平复下来。

    西北乡村一直是国内人类学研究的重点之一,多民族聚居,多文化融合,宗族制度与民间宗教并存,但是由于独特的地理环境和经济状况,形成了和南方乡村大相径庭的文化形态。

    林家村以及周围几个村镇,都呈现出这种典型的文化形态,前几年人类学工作者们主要关注这种文化形态的共性,而这两年随着田野调查资料的丰富,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关注个案,每个村子又有属于它自己的命运。

    谢梨的博士论文选题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的,她选择林家村的祖先崇拜文化作为研究对象,而季晨河参与的小课题则是更为微观的内容——林家村族谱撰写的人类学研究。

    撰写族谱是祖先崇拜的典型表现,也是族人非常重视的事情,但撰写族谱的规范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尤其在林家村及周边村落,表面的规则之下,还有一套潜规则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多位人类学学者都没能通过田野获得真相。

    谢梨之前就知道这个现象,她同样没能有所突破,只在论文中引用了前人的研究成果。

    但季晨河不一样,他是半个林家村的人,他回家调养身体的时候窥见了一些事情的真相,于是留下来继续调查。当然,最后是否能呈现在民族志中,还要按照田野伦理和相关规范做取舍。

    为了让村里人放下戒心,季晨河没有告诉村民们他的职业,同样的也不方便让谢梨知道。

    谢梨能理解,季晨河和她素未谋面,没理由完全相信她,万一她一时疏忽说漏嘴,或者俩人交流有什么不一样,不但会影响谢梨的田野调查,也会让人类学学者们彻底远离这件事的真相。

    “好吧,原来是这样,可是……”谢梨说不出口,只得叹了口气,“没事儿了,祈祷明天季老师手下留情吧!”

    “你只要认真准备了就不怕。”徐青柚鼓励道:“要对自己有信心。”

    谢梨“嗯”了一声,徐青柚又叮嘱了两句答辩的注意事项,这才挂断电话。

    震惊过后,谢梨躺在床上,脑中不自觉回忆起她和季二哥在林家村相处的每一个画面,越想越睡不着,虽然季晨河不至于小肚鸡肠到卡她论文,但以后她留校工作,俩人肯定还要接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想想就尴尬。

    第二天上午,谢梨把这件事告诉阮宁兮,被她狠狠嘲笑了一波,“恭喜你啊姐妹!季老师从此对你印象深刻。”

    谢梨:“……怎么办啊,他一定知道我把他的书留在公厕了,啊,我要不要解释一下?”

    “怎么解释?说你不是故意放在厕所的,只是觉得沉,顺手掏出来了?”阮宁兮笑眯眯。

    谢梨:“……那可怎么办啊?你看我昨晚都没睡好,黑眼圈都出来了。”

    “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阮宁兮拍拍她肩膀,“只要你不尴尬,尴尬就是别人的。”

    谢梨闻言呆了呆,阮宁兮这话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