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氏是真蛮横,竟直言犯我,斥我居心叵测。”刘氏彻底板了脸,委屈得泪水涟涟。

    黄夫人瞥着眼,半天才道:“她这时的确有嚣张的根底,你大可不必如此作态,人在低处时就该忍辱,这点都做不到今后你哪能做得好国公府的主母?今天你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应当明白覃氏虽狂,但她不蠢,她明白虽一时还得晏迟的欢心,可贸然树敌赵氏绝非明智。”

    “可覃氏若真同赵姬……”

    “她心里没有晏迟。”黄夫人冷笑:“否则就是口是心非,究竟哪种情况我们还需试探,大妇,要是你遭一回抵斥,就不敢再触覃氏的忌,那你日后就得准备着看覃氏的脸色渡日,我敢担保,哪怕有朝一日她不再得晏迟的爱宠,只要没被休弃,你在她跟前就永远挺不直脊梁。”

    ——

    国师府,丹枫园,某间尚未命名的凉亭。

    芳期在听晏竑说他跟来了这边,却又不打算见晏迟的理由。

    “三哥应当不会见我,是有些话,我打算跟三嫂说。”

    少年眉眼间的愁绪仍如拜堂礼那天,拘泥着其实颇显疏朗的气态,但他的言行却不显得拘泥,晏竑的眼睛并不避开芳期的打量,他接受审视接受提防,他不觉得跟嫂嫂私下见面有什么不对,一家人,只要心里不藏着龌龊,本不应讲究男女大防。

    “什么话?晏四郎是想让我说服外子,不计前嫌?”芳期想当然地说。

    系统提示她可以通过晏竑弄清楚晏永、晏迟这对父子间真正的仇隙,芳期也相信系统不会骗她,晏竑应当与晏永、黄氏等人不一样,对她是不怀恶意的,对晏迟也应当确有手足之情,晏竑或许是沂国公府里最正直的人,芳期打算与他建交,可这不代表芳期认同晏迟应当不计前嫌。

    原谅两个字,要求别人从来比要求自己容易。

    “我没有这样想。”晏竑因为芳期言语间讥刺,愁绪中更被激发了焦急,但他越是急于解释越是难于措辞,把芳期看了一阵,到底叹气着仍缓缓地说:“我明白三哥不释怀的原因,根源仍在阿父、阿母其实并不是真正悔过,他们的妥协,不是妥协于是非对错,是妥协于时势和功利,我无颜说出让三哥谅解的话。”

    芳期不言语,她仍在审视,似乎不信任晏竑的话。

    “我想请求三嫂,开释三哥心中的戾气,困于仇怨的人往往无法让自己得到解脱。”

    “戾气?”

    “我能看出来。”晏竑重重点头:“三哥的戾气,不计自身安危,他有想要毁灭的人事,且他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用所有献祭,三哥的志向不是用来达成,而是造成毁灭。”

    “晏四郎是说,外子为了毁灭沂国公府,不惜与之两败俱伤,所以晏四郎今日跟我说这些话,仍然是为了让我阻止外子针对令尊令堂。”

    “不仅仅是沂国公府。”晏竑想要阐述得更详细,但他又觉无能为力,他自己也无法说清心里越来越觉沉重的愁虑:“三哥选择走近幸之途,但三哥根本不把荣华富贵当为目标,他在筹划什么?他为何要同这么多的权臣贪宦虚以委蛇?金屋苑里那些权场中人因为各怀目的送赠的姬人,三哥尽都不曾真将她们当作姬人看待,为什么要收留这些人,若三哥只是针对沂国公府,需要废这许多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