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这小东西脏得很,你也不怕弄脏了衣服?”一声叫喊将向方的思绪拉了回来,望向角落里,江厚原先同席的那桌,有个风沙谷的女弟子,弯下腰将凑过来的一只流浪猫抱在了怀里。

    小流浪猫还是个小奶猫,猫生之年也没被人这样亲抚过,此刻微微眯着眼睛,脑袋不住蹭那女子的手,感受这难得的温情。那女修眼里都是笑意,“不过一件衣裳,脏了再洗便是。师兄,你看这小家伙,长得多可爱,我将它抱回去偷偷养着可好……”

    向方的手顿住了。他不懂,刚刚分明瞧见这个女修,骄矜的连这茶摊的杯盏碗筷都嫌脏,他视若珍馐的浑油包子仿佛能玷污了人家冰清玉洁的修真路。此刻为何却不嫌这小猫浑身的泥土和跳蚤?

    他们中原人,到底,是善还是恶,是冷血虚伪还是古道热肠……

    他垂下了眼睛,若是今日开了杀戒,这小猫又要恢复孤独流浪的猫生了。

    恢复居无定所的流浪,忍受饿着肚子的凄苦,还有时不时跟野狗打架的恐惧。它可能拥有的美好归宿,那双温柔的手,还未及一刻,便烟消云散。

    就像他们青芦堡的孩子,都是孤儿,都格外珍惜岁月难得的安定。

    他很懂这种害怕再次流浪的感受。

    他抬眼看了看眼前依旧在叨叨不停的江厚,从他愤慨不平的话语里,忽然就听懂了他的心酸与挣扎。一座山门,百千弟子,资质平庸不是他的错,想混出头却太难了。修真浮沉几十年,他甚至还没能得到一把像样的剑。明知这次围剿大会艰难,还是孤注一掷想拼一把,结果依旧是全程如蝼蚁般陪跑。

    向方沉默着,他回头看向不远处高高耸立的连绵仓山,想问义父的在天英灵,这风沙谷的江厚错了吗?他错该致死吗?他还热心古道的请自己吃了两屉包子!还有那爱猫的女修也错了吗?也错该致死吗?

    他有些迷茫,不知该如何抉择了。

    天上传来一阵呼啸之声,向方抬头,却见十来人在头顶御剑而过。每人皆是一身青灰色长衫,被剑风吹得飘逸又潇洒,腰间那宝蓝色腰带,与天色相映衬,很是相得益彰。

    仿佛这样的人,理所应当便应该成仙成画。

    江厚看着他们,眼里是七分不屑加两分酸涩加一分羡慕的复杂,“你瞧,北归派的天才翘楚门,又在天上飞。我辈也不知何时才能学会御剑……”

    向方死死盯着北归派远去的身影,直到天空中只留下淡淡的剑锋痕迹,一点一点消失不见。

    他忽然有了决定。

    冤有头债有主,折腾眼前这些小鱼小虾,算得什么大男儿做派?他要复仇也该找那些罪责大的!

    今日已打听清楚,义父受的伤,一是南玄的阵法伤的,二是北归的冷琏宗师打的!他的两大仇人,一是北归,二是南玄!

    主意定后,他心里忽的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着的身子也松懈下来。他打断了江厚的喋喋不休,“请问,若是要去南玄或北归,该当如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