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霸昂首阔步走入晋王的书房,跪倒在地,口称:“王上,卑职拜见。”

    “不必多礼。”赵天霸的父亲赵芝泉跟随李定国多年,这个孩子是李定国看着长大的,按说几年不见也不至于生疏,但不知不觉中,李定国竟然感觉好像有隔阂了。

    赵天霸充耳不闻,恭恭敬敬地连磕了三个响头才起身:“王上,长江提督邓名正赶来昆明求见,特让卑职前来报信。”

    “久闻长江提督大名。”李定国颌首道。邓名的名声传遍天下,高邮湖一战后更是妇孺皆知。但可惜晋王府对邓名的印象不佳,主要因为建昌的西营兵多次侮辱晋王的使者,让晋王的人都义愤填膺,认为这是邓名在背后授意;李定国几次三番给奉节去信询问邓名的身世,文安之也语焉不详;现在四川和云南的界限分明,看起来邓名在其中起了很坏的作用:“不知长江提督何时抵达,需要如何安排营寨?”

    “启禀王上,邓提督五天之内就到,随行的有二百名侍卫,希望能够住在城里。”赵天霸老老实实地答道。一路上邓名舍不得骑马,带出来的马是送给建昌和昆明的礼物,邓名生怕把马给累死了——为了回收欠条,本来带的礼物就不太多,要是马死光了就连见面礼也拿不出来了。赵天霸也是一样,同样舍不得骑他新买的那匹马,而是留在成都交给李星汉帮忙照顾。

    “本王这边安排公馆。”李定国说话的时候扫了儿子一眼,见李嗣业神色不变,显然是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赵千户一路辛苦,快去吃饭休息吧。”

    “谢王上。”赵天霸跟着李定国的卫士出去休息了。刚才李嗣业也曾问起邓名随行多少人,甚至以为邓名会邀请李定国到东川府的边境会晤。听说邓名仅带来二百卫士后,李嗣业惊讶的表情都掩饰不住了。

    赵天霸离开后,李嗣业急忙对李定国说道:“父王,邓名还真是信任您啊。”

    “少年才俊,果然名不虚传。”听说邓名只带了二百卫士,李定国脸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其实心里的惊讶一点不少于儿子:“如今朝廷岌岌可危,四川和云南如果不能精诚团结,迟早会被鞑虏各个击破;唉,我亏待了你的刘叔叔,声名不佳,没想到邓名居然能有这样的诚意。”

    感慨了几声后,李定国就吩咐李嗣业道:“好好整理公馆,再选拔三百名精兵赶去迎接、护卫长江提督,切勿给宵小狂徒可乘之机。要是长江提督有个好歹,皆斩!”

    “遵命,父王,儿子亲自带精兵去迎接邓提督。”李嗣业对邓名本来也有很多不满,每次听使者转述在建昌的经历时都几乎要气炸胸膛,甚至提议攻打建昌,但李定国遭遇大变后,一改之前火爆的脾气,屡次用唇亡齿寒来教诲儿子和部将。

    当时李嗣业还是一肚子的怨气,对父亲发牢骚说,光是自己方面委曲求全没有用,昆明步步退让只会让建昌那些人觉得李定国软弱可欺,建昌背后的成都也会更加看轻昆明。但现在邓名既然亲身前来昆明,李嗣业的不满顿时就消除了大半。

    没用多久,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昆明的高层军官,马宝赶来晋王府的时候,看到白文选已经在了。

    “王上,邓名此来何意?”马宝可能是昆明众将中对邓名最不满的。昆明大火后,西营的秦系、蜀系不但不和马宝一起回归晋王旗下,反倒去建昌投奔了冯双礼,更把沿途的百姓都带走了。本来云南的人口就不多,吴三桂撤兵时劫走了一批,秦、蜀旧部北上时又把滇北的人带走,再加上不少人逃亡入山,现在李定国治下的百姓只剩下了五十万,为了养活五万军队不得不涸泽而渔。

    “自然是要我们和衷共济。”先到一步的白文选替李定国回答道。云南凋敝,强敌在侧,白文选听说成都的明军在江南收获不少东西,邓名若是肯分一些出来自然最好,哪怕邓名说服建昌归还一部分百姓,或是把刘文秀运去建昌的粮秣归还一部分也好。

    “末将觉得很难。”马宝毫不掩饰对建昌的不满:“邓名能说服冯双礼?他们从江南拿的东西肯分给我们?就算他肯,难道冯双礼不会雁过拔毛?”

    白文选也觉得马宝说得不错,邓名就算想缓解四川和云南的关系,也没道理削弱自己的盟友来帮助李定国,但白文选还是说道:“就算他给不了我们东西,哪怕帮着我们和建昌说和也是好的,我们就能腾出更多的兵力来对付贵州了。”

    “我们就是全军一致对付贵州,恐怕也是敌强我弱。”马宝说。

    去年,听说邓名又一次下江南后,马宝与其他一些强硬派就极力主张趁机偷袭冯双礼——吴三桂因为粮草问题无法大举出动,建昌的后台邓名也不在,强硬派觉得正是讨伐建昌的好机会,除去为了报仇出气外,也是惦记着建昌的人口和物资。刘文秀留在建昌的壮丁被邓名要走了一半,还剩下两万青壮男丁,加上周围原有的百姓和西营掠去的,现在共有男丁十万人左右。李定国能控制的男丁也不过二十五到三十万,马宝觉得要是能并吞建昌,就能大大增强昆明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