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只说了半截儿,并没有讲她心里到底怎么变了。叶雨潇也没追问,走到床前,弯腰看去。

    床上躺着个年轻的女人,头上戴着棉帽子,身上裹着棉被,全身上下严严实实,只露出了巴掌大的一张脸。看她这模样,极为周正,只是由于失血过多,整张脸煞白煞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如果她没有来,这姑娘会不会还没有死于失血过多,先因为太热一命呜呼了?

    没想到颜氏这个人,不但像个泼妇,而且还如此愚昧。叶雨潇揉了揉太阳穴,把手一挥:“赶紧给她把帽子摘了,被子掀了,身上的汗擦干。”

    孔明月带着丫鬟,来掀棉被,那名叫鸳鸯的通房还不愿意,死死地拽着被角。叶雨潇也不劝,把手一拍:“既然不肯听大夫的,那我就走了,让你们的颜夫人另请高明吧。”

    那通房面露惊慌,朝孔明月看去。

    孔明月面色和蔼地告诉她道:“这是宁惠夫人。”

    以叶雨潇现在的医名,无须多做介绍,只要报上她的名号,屋里的人便都知道她是谁了。这个名叫鸳鸯的通房也不例外,很快顺从地让丫鬟掀去了棉被,取下了帽子。

    看来无论旁人待她的态度如何,对她的医术倒是很信任的。叶雨潇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棉被掀开,鸳鸯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就好像泡在水里一样。正好这时,来帮忙的两名医女赶到,叶雨潇忙让她们带着丫鬟给病人擦汗,免得先兆流产还没开始治,又添上了感冒发烧的新病症。

    擦着擦着,鸳鸯喊起了“哎哟”,她的肚子又疼了起来。叶雨潇上前查看,她却摇着头,试图朝孔明月的方向抬起身子:“夫人,奴婢真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是故意要陷害您的。这孩子也许就是奴婢这辈子唯一的指望了,奴婢怎么可能拿他冒险来陷害您呢?”

    “我何时说过你陷害我了?”孔明月端端正正地站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鸳鸯似乎被她这话噎了一下,捂着肚子,满脸的不自在。

    叶雨潇不知道她们这是在打什么机锋,按着鸳鸯的肩膀,叫她躺下:“既然你说这孩子是你这辈子唯一的指望,怎么还不专心让我给你诊治?”

    鸳鸯似乎还有话要说,但张了张嘴,还是又闭上了。

    厅里,薛甫端坐在椅子上,手边放着一盏茶。他看似镇定,实则心情复杂,直到这盏茶凉透,也没有端起来喝半口。

    颜氏从敏心堂赶了过来,见西厢房门紧闭,心焦不已,不住嘴地道:“这都多久了,怎么还不出来?鸳鸯的情况是不是很严重?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不是都说宁惠夫人的医术天下无双么,怎么连她也束手无策吗?”

    既然着急,先前叶雨潇刚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客客气气地跟人家说话?非要得罪人家,耽误时间。一向好脾气的薛甫出来听见,暗暗地埋怨起母亲来。

    颜氏正急得团团乱转,忽然看见了院子里摆着的炭炉,登时惊讶地叫了起来:“这不是西厢里的炉子吗?是谁搬出来的?鸳鸯的身上冰凉冰凉,这若没有火烤着,怎么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