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平在辽北七州中,不过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城,阿勒根当时需要驰援泰宁,才将战俘临时羁押在康平。

    付湛清领命后,一日也不敢耽搁,次日便点了两千人马,从泰宁出发,在天寒地冻的辽北的土地上,快马疾行了数日,才率众抵达康平。

    他本是江南人士,出身在巨富之家,从幼至今不曾受过半点苦,更不曾见识过北国冬天的惨烈冰霜,这一路又是急行军,去康平的这一路上,可算是让他吃尽了苦头。

    到了康平,因着战场得利,付湛清作为大晟的使节,一早便有金国的官吏在城门外迎接,双方交涉一番后,付湛清也不与他们耽搁工夫,直言先要去狱中探望元南聿与曲角。

    关押元南聿等人的大狱平日里有重兵把守,因这两日有大晟的使节前来换俘,戍卫比平日略松懈了些,付湛清带着几名亲信,跟着金兵进了关押重刑犯的地牢里。

    曲角和元南聿均被关在最深处关押重刑犯的牢房里,只是不被关押在一处,付湛清方才一进入大狱门口,就被里面潮湿、酸臭、腐朽的味道,刺的一阵阵干呕,越往里走,味道越重,他忍不住用袖子掩住了口鼻。

    昏暗的长廊狭长阴暗,他们一行人走了半天,才跟着狱卒拐进了最里间的几间囚室,付湛清怕冷,只觉得此处竟比外面还要冷上几分,忙将身上的貂皮大氅裹得更紧了些。

    里面灯光昏暗,付湛清提着灯,仔细向里处看去,看见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窝在牢房深处,隐藏在阴影里。

    付湛清心中一动,止不住脱口喊了出来:“元将军!”

    想当年在广宁城中,与此人遥遥一见,是何等的英明神武的盖世英雄模样,如今落在这些金狗手中,竟被这般摧折,周身尽是肮脏血污,人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貌。

    “元将军?!”

    付湛清连喊了几声,见缩在角落里的人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反应,心里渐渐也有些害怕,等狱卒打开牢门,付湛清赶忙扑上前去,将眼前之人抱进怀里。

    “元将军?!元南聿!……”

    抱着怀里的人摇晃了半天,才隐约从他的鼻腔发出的一点声音中得到回应。

    昔日风神俊朗的玉面将军,此刻已是污面糟发,脸上已经没有了一点血色,身上的血衣干了,紧粘在他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付湛清往他身上摸去,身上除了心口处还有一点热气儿,手脚全冻的像冰块一样,没有一点活人的温度。

    付湛清不过一节文弱书生,只从表面上看出他受伤极重,却不知到他到底伤在何处,也不敢随意挪动他,跟随的几名亲信赶紧上前帮忙,才将人带出了地牢。

    “给车里放上火盆,再把褥子垫的厚些……”

    付湛清吩咐着手下,好容易才将人抬上了马车,他们站在门外,日光之下,才看清元南聿的嘴唇竟被自己生生咬烂,再看他的双手,虽然已经被简单包扎过,但几处关节仍不自然的扭曲着,想必是受刑时故意被人弄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