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兰,你家大闺女工作安排好没有啊?”说话的人是附近的邻居吴秀荣,正和人一起围坐在梧桐树下绣鞋垫。

    许遥跟着马春兰出去打酱油买盐巴,回来的时候在门前碰到她们。

    吴秀荣嗓门大,说句话像扯着嗓子吼,隔老远都能听见,旁边一群人扯着耳朵听八卦,马春兰挤了个笑容,道:“还没定,厂里面让等消息呢。”

    “还没定下来啊,不过也别急,这些事说不准的,再说你们家双职工家庭,二女儿也在上班,现在大女儿也要上班了,你们一家这么多劳动力,谁不羡慕你们家啊,”吴秀荣抬起头,又道,“我家闺女啊,以前让她去纺织厂,她怎么都不肯,不知道她整天在想些什么。”

    旁边的大婶道:“你女儿不是在文工团吗,我可听说你女儿在文工团混得可好呢,上次听老周家闺女玉芬回来说,说你女儿很受领导器重呢。”

    这一唱一和,吴秀荣笑得眼睛眯起来,反驳道:“哪里哪里,哪有说得那么好。”

    假模假式推拒了一番大家的奉承,又补充道:“哎,她以前拼了命地要去文工团,我那时候不理解啊,心想去纺织厂学一门手艺多好啊,有手艺怎么都饿不死吧,这跳舞能管饭吃吗,能跳一辈子吗,她还跟我闹,我哪有文化啊,谁知道现在她领导让她去带领文工团的人去排演节目呢,听说是过节要去慰问演出的,领导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你说她能不认真对待吗,这忙着排练,都半个月没回来了。”

    吴秀荣说着说着就叹了口气,担心女儿太累不懂得照顾好自己,有人在旁附和奉承道:“领导器重,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呢。”

    “也是,”听了她的话,吴秀荣又呵呵地笑起来,“这也是她自己争气。”

    “是啊,丽丽争气着呢,现在在文工团受领导重视,以后谈对象随便在部队找个军官,以后有你享福的,丽丽妈,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吴秀荣脸笑成一团,笑骂道:“尽瞎说,八字没一撇的事,早得很呢。”不过看她这反应,应该也是起了这种心思的,听着旁人的附和打趣笑成一团。

    马春兰站在那里和人寒暄几句应付完吴秀荣后,头也不回地回了屋,黑着脸走进卧室,四处翻找起来,她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酒,大声喊许遥的名字,许遥吓了一跳,连忙赶过去。

    许遥内心忐忑,结果听到马春兰对她道:“这个酒你拿着给刘远彬送去。”

    是一瓶西凤酒,想必这个酒对这个家来说太奢侈了,一直也没喝,收藏得很好。

    马春兰叮嘱她道:“到时候你送酒的时候在刘主任面前说两句好话,脾气软一点,在厂里上班,有份正经的工作以后谈对象,才有底气。”

    “妈,那不是爸的老员工奖励吗,爸生日都没舍得喝,你就这样送走,”门没关,许春进来,看见马春兰手里拿着的酒,不满道。

    马春兰呵斥她,“你懂什么,出去把饭煮进锅里。”

    许春恨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许遥,你以前在裁缝店帮忙,那是打杂,现在你回家来了,只有纺织厂的工作才有编制,没有编制才叫人看不起,走到哪里别人都要受人白眼嘲笑,还不止你一个人在背后被人讲,我们全家都要受奚落,今天那个缝鞋垫的吴秀荣。”提起吴秀荣,马春兰咬牙切齿,“她女儿不过是在文工团,她就天天趾高气昂,是鸡是凤凰还不知道呢,尾巴就已经翘到天上去了,她那个女儿当初怎么进的文工团,她当我们晓得的人是死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