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悠整个人怔住,这句话不似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而像自遥远的天边飘来,如幻听。

    “你说什么?”叶悠一脸不敢置信的歪着头看他,想看到他眼睛深处,寻一个真相。

    “没听到吗,”展追终于撩眼皮用正眼扫了她一瞬,郑重重复,“今夜你我成亲。”

    这句话若是在四年前,或是在今天之前的任何时间她听了都会高兴的跳起来,可如今,这句曾让她在梦里幻想过无数次的言辞真的从展追的嘴里说出来,她又忽然觉得诡异,那种未知的恐惧将原本该有的喜悦生生压下去。

    叶悠下意识的问:“为什么?”

    展追伸出手指挑起了桌上一串珠链,看了两眼又嫌弃似的随意丢回盘中:“怎么,你不高兴?”

    叶悠一顿:“我是想知道为什么?”

    她的确想知道为什么,过去的展追是她心头的少年郎,被家里宠坏的叶悠不止一次明晃晃的表达对他的爱恋,可是他从不回应,一次都没有。甚至父亲还曾为了自己的婚事舍下老脸亲自去找过展文,这还惹得坊间流言四起,两个派系的老臣若是联姻保不齐将军府会倒向展家扶持的幼帝一边。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松过一次口。

    如今,他倒是将这句话说了,可她却不敢信了,从昨夜与他重逢开始,叶悠便觉得面前这个人不对,越看越不像展追,本应满目星辰的双眼,望过去一片灰暗,如同一片荒海,茫茫无尽头,寸寸无生机。

    展追显然对她的追问有些不耐烦了:“现在你不必知道,待今晚成亲之后,我自会告诉你。你不是还想见你祖母和表妹吗,明日我便让你去见她们。”

    叶悠眼都不眨的盯着他的双眼,试图从中得到一个答案,可他眼中空荡荡的,始终什么都没有。

    “你并不喜欢我,”叶悠一顿,“我要见我祖母,我要和我祖母表妹在一块。”

    “我再说一次,”展追朝终于朝她走过来,抬手掐起叶悠下颚,“你若想见她们,今夜便成亲,若是不肯,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她们,该你知道的,我今晚都会告诉你。”

    叶悠长了一张柔和的鹅蛋脸,一双杏眼又圆又大,却像极了叶维隐,他恨叶维隐,恨不得将他尸身拉出来锉骨扬灰。

    四年前,展家被流放,展府上下被押向北境,南相王本意想要诛他满门,奈何展文在朝中声望颇高,南相王本就因摄政一事让天下人对他议论纷纷,他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才留了活口,谁知明说不杀,暗地里却派了叶维隐来,一场屠杀,展家三十七口,只有展追死里逃生。

    自那时起,展追便像一具行尸,他满脑子想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回京报仇。

    如今南相王被羁押,叶府落魄,在他心砍过不去的,是叶悠。

    想到过去,他心头的仇恨如同烈酒浇火,越燃越旺,眼中狠戾更盛,像月下狼人,恨不得撕碎眼前的一切东西,包括叶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