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那姓梅的,对你不行……”说完又兀自啜咽起来。

    何为朋友?是一眼能看出你过得好不好,一边骂得你狗血淋头,又一边为你哭到肝肠寸断的人。

    “姐姐从前骂得好,今儿骂得也好。”宣明珠轻声道。

    她可不就是色令智昏,可不就是没良心么。

    初嫁梅鹤庭时,公主二九年华,翰林才点探花。

    她生怕夫君清名受损,被那起子酸人在背地笑话尚了个日日不着家的公主,非但宜春乐坊不来,京中但凡有约她的酒宴游猎,通通不参与了。

    那些年,她把从前跟着自己城东呼鹰、西楼纵饮的小跟班们的心伤了个遍。

    生生活没了自己。

    还矜矜自喜,美其名,本宫浪子回头了。

    “没甚行不行的,他那个人,是好的。”

    只不过这份好给了天下为公,给了天子黎庶,唯独没用在她身上而已。

    如今说起这些,也都云淡风轻。况且这些付出不是梅鹤庭逼着她做的,是她自己乐意。人犯了贱,得认。

    要说唯一的遗憾,大抵是梅鹤庭虽没开口要求过,却也从没拒绝过她的改变。

    他坦然地享受了她的好处,却永远吝啬一声“好”。

    让她觉得自己不单贱,而且蠢。

    宣明珠轻耸肩头,宛如孤身跋涉千里的行人,终于卸下一副背负许久的重担。

    “今天过来,是我想通了一件事,也为向你赔罪。姐姐莫哭。”

    她扬头饮一盏宜春坊秘制的奶酥酒,就着楼下弄弦的月琴声,咂摸咂摸酒味,忽就笑骂:

    “这些年真活到狗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