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后,宣和帝强撑着龙体,召了几位六部尚书前来议事。

    宣和帝张口问户部的梁尚书来“朕问你,国库里的银子,到底还能支撑边关打多久的仗?”

    梁尚书早有准备,沉声应道“微臣不敢瞒皇上。这几年,大楚各地时有民乱,隐户越来越多,大片良田荒芜,没人耕种。收上来的税赋银子只有往年的一半。”

    “大楚国库空虚,年年不够用,寅吃卯粮是常事。此次为了边关战事,微臣动用了国库所有的银子,也只堪堪够大军半年的粮草。”

    “如果半年之内不能平息战事,就得动用各地的仓粮了。”

    一旦动用仓粮,若再遇灾荒,大楚不知要饿死多少百姓,要闹多少民乱。到那时,用不着鞑靼骑兵,大楚就要亡国了。

    宣和帝当然听得懂梁尚书的言下之意,面色一沉,龙目闪过凌厉如刀锋的怒气。

    几位尚书心中各自一凉。

    天子多疑易怒,独断专行。身为臣子,想忠心进言,也得顾惜自己姓名,斟酌权衡一二。

    梁尚书顶着巨大的威压,再次鼓起勇气进言“微臣是文臣,不懂战事,也不敢乱言。微臣只恳请皇上,等战事平定后,给百姓几年休养生息的时间。”

    “大楚常年打仗,不停地抽丁入伍,税赋又重,百姓是真的快没活路了……”

    宣和帝面色倏忽一变,猛然起身,目中杀气腾腾,张口怒喝“大胆!你这是在指责朕是穷兵黩武的暴君不成!”

    “来人!将这个胆大妄为的混账拖出殿外……”

    吏部苏尚书见势不妙,忙拱手为梁尚书求情“皇上息怒!这些时日,梁尚书为了筹措大军粮饷,连着熬了几夜没睡过了。一时头脑糊涂,说话冒失,恳请皇上饶过他这一遭。”

    若不拦下话头,等待梁尚书的,只怕就是一顿廷杖了。

    梁尚书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常年掉发,身体也没硬朗到哪儿去。哪里禁得起这样折腾!

    另外几位尚书,也纷纷出言求情“恳请皇上息怒!”

    “梁尚书忠君爱国,今日是疲累过度,一时失言,皇上胸襟广阔,请宽恕梁尚书失言之罪!”

    梁尚书惨白着脸跪下请罪,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微臣句句出自肺腑,绝无半字虚言。忠言逆耳,微臣明知道说了这话皇上定会恼怒,却是不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