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故大斥,嗓子里却是咽下一口凉气,在昆吾谣的周身围绕着几道隐绰的白影,白影飘浮在半空,他看得可是清清楚楚。

    昆吾谣站在其中,眼中无惊无澜,非但如此,轻纱之下,她还在笑,似有似无的凄厉的笑。

    一时间,本应燕舞莺啼的无春宴,竟如坟冢般寂静无声。

    “昆吾倌人。”这一声叫得清澈。

    二楼正中的雅阁,回纹长窗半启,有一相貌清秀,身着鸦青色绸缎长袍的少年飞身而下,动作利落干脆、行云流水,仅从身法就可判断,必是常年习武,功底深厚之人。

    少年落定在她身侧,先是面对着尉迟故作一长揖,“叶阳言见过少司寇。”

    叶阳言的突然而至,稍稍缓和了无春宴里诡谲森凉的气氛,尉迟故暗里长吁一口气,风停雪歇,那几道蛰伏在昆吾谣周身的鬼影也化烟而散。

    “你是何人?”尉迟故问。

    “在下叶阳言。”叶阳言似是不便多说,又转身面向昆吾谣,“昆吾倌人,我家少主命我来劝你,莫要再继续为难尉迟少司了。”

    “……”

    听此,众客哑然。

    “你家少主可患有眼疾?”昆吾谣失笑,垂眸看着抵在自己喉咙的剑锋,“眼下提剑指着我的人是尉迟少司,让我不要为难他,又该从何说起?”

    叶阳言一怔,含糊笑笑,“疏忽,疏忽了……”

    笑意未尽,就见他迅疾出手,两指捏住剑锋,不过眨眼,尉迟故就已收剑回鞘。

    习武之人,三招之内定可分出高下,叶阳言其实并未出招,只是内力从指而出,高下立见。尉迟故就是心有不甘,也不得不先卸力收功。

    叶阳言看似有心袒护尉迟故,“竹片已毁,昆吾倌人要是欺人太甚,怕是辱没了九姬先生对你的疼爱,也毁了九姬先生的名声。”

    昆吾谣忽而笑开,“尉迟少司权倾朝野,我一介欢场女子,又如何欺得了他?”

    “昆吾倌人心机城府之深,已经不是一般女子可以比拟。”叶阳言眯眼想想,继续道:“依在下来看,昆吾倌人从一开始就无觊觎凤位之心,想要拒绝尉迟少司的法子何止百种,为何又偏要将他逼上进退维谷的境地?

    若不是尉迟少司故意烧毁竹片,他所行之事就是代熙帝立后,就凭永颐宫合欢殿六个字,足可以治他的僭越之罪。他掌管吏刑司,最是清楚,僭越是帝王大忌,其罪当诛灭三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