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虚弱的睁开眼,她伸出右手,却是无力的落了下去,“傻孩子便是没有你,也会有别人的,你以后要帮我照顾小慈啊——”张懿之接住她的手,放在耳侧,“姑母,姑母,我都听你的,小慈是我心悦之人,此生定然不负她——”

    “那就好”张氏的声息渐弱,她的眼里有欣慰,也有释怀,“小慈有你照顾,我很放心。”

    “姑母!”张懿之再怎么喊,怀中人的身体,逐渐冰凉,他将尸身放下,跑到了院中淋雨,冰冷的雷雨打在身上,却抵不过他内心的寒凉,自小就疼爱他的人,死在自己的眼前,这教他如何能接受。

    雷雨声大,努力的冲刷着一切。

    院里的海棠花被打得七凌八落。

    张懿之任雨水在脸上肆虐,许久,一抹水珠,他往房间走去,一只脚方跨过门槛,躺在地上身体已经失去温度的人,此刻扭出了一个奇怪又好看的姿势,她的脖子也扭得‘咔咔’作响。

    她像是听到了人来的声音,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好生俊俏的小郎君——”

    张懿之见到了姑母眼里从未有过的神彩,却是极不正经,可那是死而复生的亲人啊,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去嫌弃,但他看到了地上多出来的一瘫血,神情紧张的说,“姑母,我是懿儿呀,你方才昏迷了过去,是撞柱子伤到了脑袋,不记得我了吗。”

    张氏的眼珠子又是一转,佯装要晕倒,“哎,我的头好晕,懿儿你来扶我。”

    张懿之只得扶住对方,“姑母,你回房歇息,夜色已深,我们单独在一起,并不合适。”

    张氏一抹头上早就停流的血,此刻有些黏糊糊的,“也罢,你得空了就来见见我,姑母可是会相念你的。”

    “一定会的。”张懿之不敢抬头,只垂首应答。

    “你是说张氏早已经死了。”王玄之望了眼那位眼神迷离,仍想要寻欢作乐的人,孔心慈已经快拉不住了,又回头看满院娇嫩的海棠花,暗自叹息,“可有什么依据?”

    张懿之说,“地上多出来的血迹,还有她的一言一行,皆与从前毫不相干,我为了查出姑母之死,还有此人的底线,这才与其混在一处,”又望了一眼摇摇欲坠的表妹,“我与她之前清清白白的,什么也没有,许是她也懂得伦理纲常,只是与我戏言,经过一年多的打探,我愈发的肯定,她不是我的姑母,更不是那个疼爱小慈的人。”

    他同道一拱手,“近一年来,长安城里,小一师父的大名,如雷贯耳,亦是从旁证明,我的猜想,并非空穴来风,兴许此人并不是人,她只是披了我姑母的皮囊——”

    孔心慈的手彻底松了,她一直往后退,捂住双耳,直到碰到了柜子才停上来,连连摇头,大哭道:“你不是我阿娘,你真的不是我阿娘,我阿娘从来不会这样的。”

    “其实有件事,从进门开始,我就发现了。”道一幽幽的叹了口气。

    海棠依旧,红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