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安佑武再也坐不住的是,电话在这个时候也悄悄地走进了千湖镇。

    镇政府办公室首先拥有了第一台有线电话,东湖镇的暴发户也乘势跟风。

    而后那些投机的商人,搞起了付费电话,交通和通讯便捷了,外面的信息和气象像刮风下雨一样,浇在千湖镇上,无时不刻在改变它原本蛮横的形象。

    这个时候的安佑武已经跟不上时代了,他支付不起一部有线电话的能力,且没有这个申请资格。

    他引以为傲的几亩鱼塘,养的本地有机鱼,个头大小不一,也被外来更丰富的水产,个头更大所替代,售价还比自家的便宜。

    来自外面世界的吸引力,此刻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旋涡,在召唤着他。

    他引以为傲的谋生手段,刻苦在这些世代产物的面前,形同虚实,他刁钻精明,努力来的报酬抵挡不了这些物美价廉,那不停革代的速度。

    于是他摸出了一个几年都没打出去的电话,哥哥安佑文留给自己的唯一通讯方式。

    之所以迟迟没有拨通这一通电话,是安佑武认为自己过得比哥哥好,他只在乎自己要活着。

    但是这一刻,安佑武对外面世界饱受新奇,迫于想看看几十公里外的澜州市。

    而此刻能带他走一圈的人,只有这个从小乖巧,靠读书走出这个贫穷小渔村的人,哥哥安佑文。

    安佑武拨通了哥哥安佑文的电话,寒暄了几句,第二天便打包了东西,骑上他那辆崭新的小摩托,板着脸离开了这片养育了他二十多年的地方。

    小赤佬自离开了中湖村后几年都没有音讯,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那栋红砖平楼,日久无人居住,渐渐也蒙上一阵破败。

    几年后,中湖村的红砖平楼拔地而起,安佑武的事迹也随着时间被淡忘,就像他突然凭空消失了一样,没人再去注意到他那栋小楼房的存在。

    这一天。

    一个暴风雨夜,一辆小日子过得不错的进口玩意闯进了这个平静的渔村,四轮的小轿车桑塔纳。

    尽管此刻家家户户的电视已经能让这些村民近距离地接触到外面的世界,物资丰富,谁都搞得起一辆摩托车,但是四轮的开进村里来,这还真是头一次。

    桑塔纳轿车开得很急,坐落在后座的安佑武搂着一个怀孕的妇女,神色慌张地看着后车玻璃,仿佛有冤孽在追杀他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