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龄你看,若是换做吾等身处绝境之中,朝不保夕,下一刻就可能被数万山越人淹没……固然会想到派出斥候突围,请求援军,同时留下一封血书明志,但是怎会连续写出两封血书?”

      房玄龄楞了一下,想了想,反唇相讥道:“定然是送出第一封血书的时候,已然料定必死。可随后兴许一番苦战居然杀退叛民,得以苟延残喘,而后……又写了第二封……”

      说到这里,房玄龄其实也觉得不太对劲了。能够执掌帝国中枢多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焉能没有超人的智慧?

      自己的话语,已经近乎于强词夺理了,与情理不通。

      一般情况下,如他所说面临绝境派出斥候突围求援,顺带送出自己的绝笔,这是人之常情。但是送出血书之后,一番恶战发觉自己没死,然后又送出第二封……那是不是说,若是第二封送出之后依旧没死,还会送出第三封?

      一次不死,可以视之为命大;两次不死,可以归功于运气;三次不死……那就只能说根本就没到非死不可的境地!

      若是根本未到那种绝境,为何还要送出这般煽情的血书?

      换做别人,很难理解这种行为。但是放在房俊身上……

      房玄龄突然发觉自己有点无言以对。

      知子莫若父,自己的儿子若是放在这样一个环境当中,是否会趁机写下“血书”彰显自己的忠贞大义、视死如归,借机获得天下人的崇敬,皇帝的感动,因此而名望大涨,被赞一句“国士无双?”

      答案是……大抵会吧?

      房玄龄一脸纠结。

      既不愿承认自己儿子是个拿皇帝拿天下人甚至拿他这个老爹耍着玩儿的混蛋,又觉得就算是个混蛋也挺好……

      不是混蛋,那就是局势当真危矣,随时随地都能丢命;

      若是能保得住姓名,就说明局势并未至绝地,儿子是个混账王八蛋……

      房玄龄的神情亦如刚刚李二陛下一般,左右为难,纠结万分。

      李二陛下大气说道:“爱卿不必担忧,无论如何,两封血书、两手诗,都已表明房俊忠君爱国之心志,朕定然不会怪罪。事实上,以朕对房俊的殷切厚望,他若是能借助此事名扬天下,朕倒是乐见其成。”

      这时候不能说狠话。

      毕竟一切都是猜测,若是猜错了,房俊当真战死牛渚矶,那自己岂非冤枉了一位忠臣义士?别说史书如何记载,后人如何唾骂,他李二陛下自己都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