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公孙瓒求教于军中长史关靖。

    关靖与公孙瓒同是卢植的学生,但相比于公孙瓒和刘备,关靖才是得卢植真传的学生,其人经学、谶图、韬略,无所不知,实乃北地士林之翘楚。

    公孙瓒也对这位师兄颇为倚重,所以一有事就常问询于左右。

    面对公孙瓒的求教,关靖毫无保留,坦言道:

    “以靖的本意,卢师不当于此时用兵河朔,可恨那赵峻巧言如簧,哄得卢师大兵南下。”

    对于关靖的回答,公孙瓒是相当意外的。之前在上曲阳,虽然他也觉得那赵峻的口舌花哨,但心里还是承认赵峻说得有道理的。

    现在不趁着泰山军抢收前南下,等后面对方粮备充足,又拿下九门落脚点作为防御节点,那就被动了。

    而且公孙瓒还有个心里话,那就是不是赵峻,他公孙瓒也不会南下立先功。但眼前的关靖一直是公孙瓒信任的师兄,对于他的意见还是非常重视的,遂有此问。

    关靖直接给公孙瓒列了如下原因:

    “现在是七月大暑,即便是河北也是分外酷热。我军多骑兵,又是北人,本就不耐热。后面兵气相蒸,饥渴疲劳,疾疫暴露,如何驱兵士就战。即便人可以堪忍,马又能吗?更何况,咱们军中杂胡遍地,心思烦多,必生北归之心。一旦一人奔逃,百人相随,一军就会动摇。到那个时候,卢师纵悔,又能如何呢?”

    实际上在关靖只说了这一个理由后,公孙瓒就被说服了,但关靖并不停,又说了一个公孙瓒心坎里的话。

    关靖用一种深幽寒冷的语气,冷漠道:

    “大帅还是过于乐观了。鲜卑暴逆、乌桓生奸,匈奴诡谲,皆有侵我中国之心。三族奸细遍于北地,每每中国有事,小大尽知。而今我聚北地之兵,讨泰山一贼。如能雷霆建功倒也罢了,而一旦迁延冬夏,那就危险了。我军中本就胡人众多,知我军虚实。到那个时候,塞外边族知我不利,承虚入寇,以今日之势力,可能救其首尾哉?到时候,北地兵连祸生,我等如何有面目交代家乡父老?”

    此时公孙瓒的眼睛已经红了,他本就是大汉至上主义者,恨不得杀尽胡人。原先因为卢师在上面压着,他不忍破坏大局,才对胡人充于军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现在一听关靖说的这个后果,他再坐不住了,恨不得立时就将军中的胡人杀光。

    好在他此时还有理智,知道自己做不得这事,对关靖道,如今事已至此,当务之急是破三河亭,问他有没有计策。

    而关靖倒真的给公孙瓒献了一策。

    在伏击潘璋援军失败后,公孙瓒开始全军四出,不断抄掠附近的乡里,将乡民里户尽数驱赶到了三河亭。

    燕兵本就属于外兵,又多胡人,其军纪可想而知。一路上,遍是逃亡而被杀戮的汉民,胡人马背上全是缴获的妇人、锅碗,都是一些用得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