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近日身子乏得很。

    腰酸腿软的,又发困,浑身提不起劲来。若说具体有哪里不适还真讲不出,也不头疼发热,就是嗜睡,经常在树下乘着凉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再睁眼都到了晚饭的时候。

    他心中奇怪,却也不是很在意,紫霞反而忧心得很,又不敢违了他的意愿,只能悄悄帮他打理好身旁的事情。今日天气炎热,他做了点清凉爽口的小菜,酸酸甜甜的。太虚这些日胃口不是很好,他还特意买了只鸡回来熬汤,想给人补补身子。

    鸡汤还在火上煨着,太虚终于晃晃悠悠出现。他近日连剑都练得松松散散,如今衣衫松松垮垮的,满脸倦意,显然是刚睡醒没多久。紫霞见他来了,凑上去撒着娇要亲,让他坐在桌边稍等一会儿,就又出门去看他那锅汤了。

    桌上放了一小篮青杏,被人刚刚洗过,还沾着水露,摸上去透着井水的清凉。太虚坐在桌边左右无事,就随意挑了个慢慢吃着。那杏还未熟几分,咬上去脆脆的,酸溜溜,倒让他整个人舒服了不少。他咯吱咯吱吃了两个,才见紫霞小心捧了个瓦罐进来。

    “是鸡汤。”紫霞献宝般解释着。他之前并不会做什么家务,如今学了做饭洗衣,倒也渐渐得了趣,乐在其中。掀开盖子,香气传出来,他火候拿捏得到位,汤汁鲜美,又加了红枣枸杞当归等物,点缀着红,看上去卖相也相当不错。太虚向来是不挑食的,可如今见了汤上油脂晶亮的色泽,突然胃里一抽,翻涌着不舒服起来。

    紫霞将汤盛好,转过头来刚想邀功,却看到桌上剩了两颗杏核。那青杏尚未成熟,酸得很。太虚喜甜,他本是想拿回来给太虚做蜜饯吃的。他眉头一挑,刚想转头去问,就见太虚皱着眉冲去了门外,不多时传来了那人的干呕声。

    他心下一紧,急忙跟出去看。

    太虚正蹲在门外草地旁,背对着他,咳着喘息。他最近胃口不好,人也清减了几分,蜷着从背后看去显出几分瘦弱的可怜。他胃里难受,想吐又吐不出什么东西,平复了半天,最后只有生理性的泪水挂在眼睫,抽着鼻子缓神。

    紫霞也跟着慢慢走上来,蹲在他身旁轻拍着后背帮他顺气。他眉毛拧着,回想了近日的种种不对劲,斟酌了半晌,犹犹豫豫开口轻声问:“卿卿莫不是…有了?”

    太虚从臂弯里抬起头,他喉咙里火燎燎的,难受得很,雾蒙蒙的眸子慢慢眨了眨,费了半天劲才理解了他的话。

    按理来说是不可能的。

    他当年有小姑娘时心思郁结,末期又为了躲人东奔西走,落了病根,应该是不会再有这种机会。可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他其他的毛病都被调理得七七八八,这种事情也……

    他心里乱七八糟的,一时间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一只手无意间从胃部缓缓向下,摸到了小腹。

    紫霞见他默不作声,自以为说中了,心中一时也不知该作何感想。说高兴肯定是有几分,但思虑下去,更多的反而是担忧与不愿。

    那段时间他没在太虚身边,可单单从之后的日子里,他就能窥见当年太虚所受的苦。换季时的高烧不退,深夜半梦半醒时听到对方压抑的低咳。补药一碗接着一碗,他做再多的蜜饯都弥补不了。

    一切都是他犯下的过错,怎么还忍心让太虚再遭这样的罪。

    两人心绪纷杂,一时间竟也无话。空气沉寂寂的,最后还是紫霞先站起了身。

    “先吃饭。”